2013年9月9日 星期一

試論《法華經》的權實思想

《妙法蓮華經》在如來一代時教中最為純圓獨妙,素有經中之王之美稱。經中所闡述的內容與佛在四十一年當中所說其他之法有著相當的不同。本經是以一乘因果為宗旨。共分跡本二門。今著重要說的是跡門法華中的權實思想從敘品至十四品皆為敘品的內容。歸納起來大致講了因實施權,開權顯實,廢權立實這麼三個問題。其中主要目的是令三乘同歸一乘,回小向大。可見佛陀悲願之深廣。庶使昏途網網,得憑慧炬以通明。苦海茫茫,能借慈航而濟渡。

  一、《法華經》權實思想的根源


  () 佛陀的出世目的

  佛陀出現於世的目的,經雲: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舍利弗。雲何名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舍利弗。雲何名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諸佛世尊欲令眾生開佛知見,使得清淨故,出現於世。欲示眾生佛之知見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入佛知見道故,出現於世。舍利弗。是為諸佛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見《法華經·方便品》三十九頁)。上引所講唯以一大事因緣指的是什麼呢?

  是指眾生的生死大事。佛陀教苦海中的一切眾生要覺悟,從眾生的此岸到達涅槃的彼岸。不再輪回受苦。有人就說:這本是自然界迴圈的必然規律嘛,人有生,就有死。一切動植物等等也都循著這個必然的理則而生成,茁壯與壞滅。這算什麼大事呢?不錯,人人都有生死。殊不知這只是活在事物的表相上,被這種種似是而非的假相蒙蔽而不自知,故在世俗的五俗海中醉生夢死。增長貪嗔癡,造諸不善業。且不知人死了還要生。尤其是那些飽嘗人世的艱辛,經受過刻骨銘心的傷痛,絕症病之人,死反倒還是一種解脫呢。因為一了百了嘛。但事實上卻並非是死後什麼都沒有。並且還有比這死更可怕的事,那就是眾生生了又死,死而復生。更可怖畏的是無休無止的輪回之苦。經雲:羊死為人,人死為羊,如是乃至十生之類,死死生生,互來相啖。惡業俱生。窮未來際……汝負我命,我還汝債。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汝愛我身,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富樓那。如是三種,顛倒相續。”(見《楞伽經》卷四)這種現象有沒有結束的時候呢?莊子說過幾句很有哲理的話,他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墮無涯,殆而己矣。意思說生命有邊際,有終了的時候,可知識是沒有終極的,我們以有終點的生命來學習沒有終止的知識,這是沒辦法追得上的。但他只知道一半,還沒有知道全體。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他只知道生命有一個終點,而不知道終點之後又有一個開始,雖然這期生命結束了,而我們要明白是怎麼生的,死的問題也就會解決了一半。若不知道怎麼生,死的問題也就不明白。對於生死問題,子路曾問過孔子:老師,我要用什麼方法來侍奉鬼神呢?孔子回答:未能待人,焉能侍鬼?意思是說你要怎樣侍奉人都還沒明白,怎麼就想侍奉鬼呢?子路又問:敢問死?意思是我大膽地問一問怎麼樣叫做死呢?孔子答:未知生,焉知死?”(見《論語·先進》)你也不知道怎樣活著,根本談不上死。這就說,生是為了死;活著行善做好事,死了也就好辦了。

  人是情欲而生,所以就由情欲而死。若沒有情欲也就沒有生,更沒有死。生死的問題,是因為貪欲之心。若斷貪欲,生死也就有了出期。佛是為了眾生生死的問題才來到這個世界的,所以這生死問題是頭等大事。

  () 佛陀的教學方式

  釋尊出在人間,是即人成佛的。對於這個說法佛又給予深刻的含義說:諸佛世尊,皆出人間,非由天而得也。”(《增含·等見品》)意思是佛是人間的正覺者,不在天上,釋尊是人,是佛法的創覺者。故他悟道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而不能究竟證得。這是覺者的重大發現。故說佛法是人間覺者的教化。
  釋尊成道後,不忍世間的長此黑暗,不忘出家的初心,開始宏法工作。一生之中,辛辛苦苦,鞠躬盡瘁,毫無怨言。佛說法度眾生並沒有一定的格式與儀規。主要是隨順眾生根機的利鈍,而說不同的教法。如(見《法華經·方便品》二十二頁)舍利弗。吾成佛己來,種種因緣,種種譬喻,廣演言教,無數方便,引導眾生,令離諸著。經雲:為求聲聞者,說應四諦法,度生老病死,究竟涅槃。為求辟支佛者,說應十二因緣法,為諸菩薩,說應六波羅密,令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成一切種智。(《法華經·敘品第一》)。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說什麼樣的法,最終都是一個目的:解脫。

  天臺宗依本經為正依的經典,叛如來一代時教為五時八教,定如來一時說法的次第,並以八教來分別說法的儀式和深淺。現在根據天臺宗的五時來略釋佛的教學方式及次第。
  佛于成道時,初坐菩提道場中,說華嚴大經。那時他現的是毗盧法身,對大根機的眾生說大乘法,名第一華嚴時。華嚴會上雖然佛說的是圓頓大教,然得益者只有利根眾生,而小根小機仍不見不聞,如聾如啞。所謂有眼不見舍那身,有耳難聞圓頓教。所以佛始發悲心,離開莊嚴道場,前往鹿野苑,隱去舍那身現丈說比丘相,成劣應身。在菩提樹下,以草為座,依漸次之方式為小乘根性說三藏教。台宗把這一期說法定為第二阿含時。說了小法之後,佛又擔心他們耽著於小乘。為了引小入大,故又以漸之方式借《維摩經》、《思益經》、《勝曼經》等方等諸經來彈呵小乘。在這些經中談偏斥小,歎大褒圓。台宗把這時期定為第三方等時。在方等會上,佛彈呵小乘,令其恥小慕大,卻又起了大小乘法的分別與情執。故佛在二十二年中仍依漸之方式而說般若經,來融通其思想,會一切法統歸摩訶衍,用空慧水來淘汰個別小乘人的情執。台宗定此時為第四般若時。經過四時的種種誘引,淘汰之後,小根小機之人智慧漸熟,堪聞真實大法。釋尊苦口婆心一生,直到兩鬢蒼蒼才等到這一天,終於到了吐露心聲的時候了。因此在最後八年當中,正說法華經。暢出世本懷,開方便顯真實,會三乘同歸一乘。令開示悟入佛之知見。在講完法華經後,釋尊在臨入涅槃的前一日一夜,為現前弟子及末世眾生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如來常住無有變易的真理。(注:現前弟子:在法華會上遺漏的機類。)台宗此時定為第五法華涅槃時。

  總的來說,佛一生說法的儀式不外頓、漸、秘密、不定這四種。台宗謂之化儀四教。
  1. 頓教——華嚴時——只說大法。
  2. 漸教——阿含、方等、般若時——先說小乘,由小入大。
  3. 秘密教——佛在前四時中,以三輪不思議力,或為彼頓說,或為此人漸說,彼此互不相知,只有當機明白。
  4. 不定教:在前四時中,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這是如來不思議力,能令眾生在漸說中得頓意,或有頓說中得漸意。得益不定。
  本經佛也在跡門中,針對上中下三根而說法三周。首先為上根猛利者捨得利弗等直說法體一周,開三乘之權顯一乘之實;次借世間文字喻,三車喻,窮子喻,三草二木喻,化城喻等諸多教法,分別為中下根性的人作譬說,因緣說二周。究其宗旨,破廢方便,開顯真實佛之知見,會三歸一。或為一類下下根性之人作宿世度脫的因緣。

  () 本經的起教因緣

  在敘品中佛講完無量義經後,入定放光,天雨寶花,雨花動地,四眾生疑,彌勒請決,文殊引答,此種現相,是說法華。
  佛知道眾生根機成熟,說法時機到了。於是眾三昧當中安詳而起,稱揚諸佛智慧甚深難量,一切聲妝,辟支佛所不能知。佛所成就的稀有難得之法,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  佛總是讚歎這稀有難得之法,四眾都產生了疑心。這舍利弗欲請佛敷演斯事,初請之中,佛不肯說是妙法,擔心一切諸天及人生起驚奇懷疑之心。舍利弗又第二次向佛請求說是妙法,並且向佛說明此會大眾已經諸根猛利,智慧明瞭。聞法之後定能起生起敬信之心。佛不是不肯說,擔心說出大法之後,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驚疑不信,增上慢比丘墮於大坑。世尊說偈: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諸增上慢者,聞必不敬信。為了探索真法的奧秘,除去心中的疑網,舍利弗又第三次向佛請求並說明理由。現在此會中,象我這樣的比丘,己百千萬億,世世從佛受化。如此人等,必能敬信,長夜安隱,多所饒益。這種求法的殷重和誠心,終於感動了佛陀,說出了流傳至今的妙法蓮華經。

  ()本經的立教目的

  佛四十一年所說之法,皆是隨他意語。以種種的善巧方便而教化眾生,引入正道。
  本經立教的目的是令眾生認識如來的權實二智,如果真正認識到了,也就明白了佛的真心,成佛有望。經雲:舍利弗當知,諸佛法如是,以萬億方便,隨宜而說法。其不習學者,不能曉了此。汝等既己知,諸佛世之師,隨宜方便事,無複諸疑惑,心生大歡喜,自知當作佛。  由上可知,佛陀從成道到入滅這期間,弘法度眾生無量無邊。軟硬兼施,直接說、間接說、種種譬喻言辭等,無非令眾生成就解脫。這就是佛陀因實立權,開權顯實,廢權立實,最後同入一佛乘道的真實目的。
  下面對佛陀的權實思想,再進一步分別細說。並說明權實的關係。

  二.本經的權教思想


  () 本經對權教的闡釋

  所謂權,是指因宜而變,因時制宜。《廣雅·釋器》雲:我錘謂之權。孟子說:權,然後知輕重。”(《孟子·盡心下》)意思是說,在守常()之中還要通權達變,即今天所講原則性和靈活性的統一。佛教的意思就是善巧方便,有時間性的,不是永恆不變的。權教之法,就是一種暫時採用還廢的法,是不究竟的,不了義的。說得更明白一些,權不是終點站,不是最終的歸宿。利用這權巧方便之法,卻能令眾生生起求解脫的堅固心,而到達取終目的地。
  佛說法四十一年。因眾生的根性未調熟,暫時將一乘法說為二乘或三乘。種種分別,採取此種權巧方便之法,只是為了逗會機宜而方便化導。究其實際,十方佛土中,只有一乘法,無二乘也沒有三乘,一切二乘人皆可成佛,二乘所行之法,皆是妙法,二乘人聞此理之後,開去多時隔曆的情迷,而入一佛乘之大道。

  在法華會上,二乘同聽開顯大道,但其根性也有利鈍之別,所以領會的意思也有遲速的差別。由於種種的原因,所以在開權顯實中才有三周說法之別,上根者如舍利弗于法說周得悟。(法說周:直說諸法實相之理。)中根者于譬說周中得益,如大迦葉、目鍵連,須菩提,下根者于因緣說周中得悟。整個跡門法華中把權實思想闡述的清楚而明瞭。

  在本經方便品中,舍利弗得益。舍利弗在佛陀的眾弟子中智慧第一,但他還是沒辦法直接聽佛說一乘大法。他也是同樣依著佛教的漸之方式,苦修苦煉,經過種種權巧之法的熏習,才漸漸根機調熟,福智具足。堪聞大法,而得究竟的利益。

  權雖不是一種經常之法,暫時採用卻能到達目的地,也就是一乘法中——實。實,是永遠不改變的,永遠存在的。如《心經》中雲: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這種境界是語言可以表達的嗎?絕對不可能,只有親證的人才能夠體會裏面的真滋味。一般初學佛者,在開始時,不易明瞭實法。為了觀機逗教,十方諸佛就巧設這個權巧方便的法門,然後才開權顯實,為實施權。故有次第宣說聲聞,緣覺,菩薩乘,而最終的旨歸是佛乘。佛乘就是實,聲聞緣覺即是權。先說小乘法,然後再引導眾生歸入大乘佛果,這就是為實施權,而後又開權顯實。開,即開啟。釋迦牟尼佛最初說三藏教時,為了激發起二乘人的修道之心,故說這個法是最稀有難得的,最極殊勝的。但是小乘人得小為足,以為證了初果、二果、三果、四果就是究竟,不再求進步,所謂止於化城。故佛說:貪著小乘,三藏學者。為了度化根機較淺的聲聞緣覺,佛陀在第七品中引化城之喻,遂為五百弟子授記。因二乘人世間雖然費盡苦行功夫,及修習種種苦行而達到阿羅漢果位。但卻未能上求佛道下化眾生,只算是一個自了漢,能自利而不利他。因此,佛陀再開權法,說明以前所講的道理非最徹底的法門。所證的聖果,也更不是究竟圓滿的,應該回小向大。從小乘而入大乘,即要行菩薩道,修六度萬行,于眾生拔苦予樂。先把這個權法破了,方能顯出真實的道理。舍利弗在權教中也就是說在小乘人中具有著最高的智慧。故在方便品中為當機者,他聽聞妙法以後,即時身口意三業清淨,生大歡喜。對佛說他在方等會上及般若會上,從未聽聞過如此的妙法。今天終於明白佛陀的苦心,非佛不說大乘法,也不是佛陀不慈悲,是小乘人根薄慧淺,難發度生願心,所以縱然佛說大乘法,小乘人也不能接受,此乃根機陋劣的問題。

  本經方便品中佛直接告訴舍利弗,他從前所說的那些法都是權巧的。譬如經雲:諸佛所得法,無量方便力,而為眾生說。眾生心所念,種種所行道,苦幹諸欲性,先世善惡業,佛悉知是己。以諸緣,譬喻,言辭方便力,令一切歡喜,或說修多羅,伽陀、及本事,本來未曾有,亦說於因緣,譬喻並祗夜,優波提舍經。鈍根樂小法,貪著於生死,於諸無量佛,不行深妙道。眾苦所惱亂,為是說涅槃,我設是方便,令得入佛慧。”(見《法華經·方便品》)。對於上根猛利的舍利弗,佛可以直截了當地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從前說的這些法不是真實的,是善巧方便而說的。舍利弗是何許人也?聞佛所說,他當然馬上得益,歡喜踴躍,得未曾有。

  上根利智之人得益了,中根人還是沒辦法理解佛陀的本懷,佛就又開方便門,用打比喻的方式向他們解說。本經《譬喻品》中以三車喻三乘,大白牛車喻一乘,火宅喻三界。諸有智者,以譬喻得解。經中長者見大宅火起,相當危險,並且諸鬼神,惡獸毒蟲等等亦住在裏面,為火所逼,共相殘害,三界火宅眾難非一。有人告訴他,他的幼稚無知的孩子們進宅玩耍,歡娛樂著,不肯出來。長者驚入火宅,告訴他們這房子裏面的種種恐怖之事,應該趕快出來,太危險了。諸子不知道其中厲害,雖然聽到父親的召喚,卻全當作耳邊風,盡情玩樂,嬉戲不己,看到這種情況,長者見這群年幼無知的孩子,如此貪玩,馬上就要葬身於火海之中了。於是長者想出了一個高招,終於把他們叫了出來。見《法華經·譬喻品》雲:告諸子等,我有種種,珍玩之具,妙寶好車,羊車鹿車,大牛大車,今在門外,汝等出來。長者對他們說:你們所喜歡玩東的都不是最有趣的,我現在有更新奇難得的玩具,你們若不拿去,會後悔的,你看我這裏有羊車、鹿車、還有牛車,好玩的不得了。羊車喻聲聞,是為小乘,鹿車譬喻緣覺,鹿力比羊力大,故為中乘;牛車譬喻菩薩,牛力更大,可運載更多的東西,故喻大乘。三乘人及五道眾生,聞佛說三乘法門,是如此微妙,引起了他們極大的好奇心,正合了他們的心意。這就是佛說的一種權巧方便的三乘法門。

  由此權巧方便力故,諸子未葬身於火海,遭諸毒害,到於空地,離諸苦難,感到很快樂。這個比喻主要是說明了在世俗欲樂中美不自勝,認為最高享受在五欲,然而這些欲樂卻讓人億劫沉倫,受無量苦。看到這種情況佛陀(喻中的長者)見直接說實教效果不大,便方便施設權法,分別說了四諦法,十二因緣法,六度法,他們也確實嘗到甜頭,覺得的確比大宅裏面好玩。諸子跑到空地上,稍事休息,便向長者索三種寶車,長者本是大富之人,庫中寶藏應有盡有。以各種寶和物,造諸大車,非常的莊嚴華麗。然後用形體殊好肥壯多力的大白牛駕車。長者把這妙車,等賜諸子。諸子這時非常歡喜,坐上寶車,游于四方,快樂無比,自在無礙。二乘人通達了所有佛法,如四諦法,十二因緣法,有六度法,四無量心,四無礙辯,四念處,四正勤等法,以法為精神食糧,但覺自在無礙。於是佛分別給迦葉,目連,須菩提等人授記。

  中根之人獲益非淺,根機甚鈍之人無法領解,佛又為他們說宿世因緣一周。故在《化城喻品》中講了過去無量無邊阿僧祗劫時有一佛名大通智勝如來說法弘化,及十六王子複講法華,教化弟子的因緣過程。佛舉一譬喻,往昔有一導師,率領一大班人馬入山采寶。所經途中曠絕無人,崎嶇不平,多諸阻礙,相當恐怖。眾人走到半路上時,又累又怕到了極點,就對導師說前路太遠,準備打退堂鼓了。導師見此,方便設化:以方便力,於險道中,過三百由旬,化作一城。告眾人言,汝等莫怖,莫得退還,今此大城,可於中止。隨意所作,若入是城,快得安隱。若能至寶所,亦可得去。見《法華經·化城喻品》)。這些人正疲憊不己,爭先恐後地進入大城,歡喜無量,說不出的興奮與喜悅,覺得這回可到家了,再也不用害怕惡道之苦,於是他們就住在此化城裏。說到化城,化,是從幻化而來的,不是實有的。城,防非禦敵,為城。譬二乘涅槃城是從佛徹底覺悟的精神中顯現出來,目的是要讓二乘發大心,遠離現證的一切相。因而佛施設化城這個權巧方便法門來救度他們,故說這是二乘人的方便法門,是權巧的,不究竟的,故也不是真實的。大乘一實相門才是真實的究竟的目的地。有人問:如果一切都不真實,難道它的沒有好處可言嗎?非也。譬如我們讀書,必須從小學到中學,中學到大學。二乘人就如小學程度,菩薩屬於中學程度,佛就到了大學程度。當然,遠非大學可比。佛法本無高下之分,這種甚深難量的境界,絕非世間的語言所能表達。但是為了讓眾生知道每個人都有這種微妙境界的可能性,佛就用種種方便法門,種種言辭譬喻來誘引眾生入門。就如小學生,必須先接受最初級的教育一樣,而把基礎打牢,進入大學才不致於廢難。

  在佛法中,最主要的觀點和目標,就是視一切眾生皆有佛性,都能作佛。但是,如果佛最初就向他們說這個道理,眾生肯定怕苦怕難,又不願信受,而甘願安於現狀。心生恐懼不求向前。所以佛示現權巧方便的法為教化誘導眾生,佛說化城品為得是讓二乘人明白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令其出離偏真的有餘涅槃城,而悟入即真即假的中道寶所。有四種方法可釋佛本意:
  1.根據因緣。眾生在修行的道路上停留,不願往前進步,住空法中以為到達究竟之處,這就是小乘人存在的一個觀念,把他們所得的有餘涅槃當作最高的境界。故佛開權顯實,破其執著,令彼深入佛的大智慧藏,了悟真實法是沒有本性的。因為二乘人在修道上不再前進半途而廢,故佛用方便法門,經化城為二乘人的暫歇城,免其墮落惡道,故示現化城的存在。
  2.根據所需的教法:二乘人把小乘的教法當作最圓滿的教法,把有餘涅槃當作究竟不生不滅的無餘涅槃。故他們自求解脫而不願度脫眾生。佛視此輩為佛教的焦牙敗種呵責二乘。不象菩薩能自利利他,自覺覺他。菩薩深怕一切六道眾生墮落惡趣,頭頭救拔群生,脫離苦海,故倒駕慈航,發願度盡一切眾生,方成菩提。而佛願二乘人也能回小向大,發大菩提心,學菩薩法,故必須為他們說出大乘的教法。
  3.根據眾生的根性:佛是一位大慈大悲的主者。初成道後,三七日內為大乘菩薩說華嚴經。這時二乘人有眼不見盧舍那有,有耳不聞圓頓教,可見二乘人的根性比較淺劣。但是佛不願舍去每一個眾生,故為二乘人說四諦法及十二因緣法等,讓他們都要精進修行,增長善根,超凡入聖。最後才為他們顯示真實的一乘教法。
  4.根據觀察一切眾生的心:佛觀察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堪皆作佛,惟有為實施權,開權顯實方能契入佛源。所以佛說此部法華經,是為破除眾生的執著和自私自利的心,使他們都有成佛的機會,成佛的可能性。(《妙法蓮華經淺釋》)宣化上人口述)中說。


從三周說法,上中下三根得益說明佛雖方便施設權教,為的是顯一乘之實,通過這方便權巧的法門,為實施權,開權顯實,而使這些人終於找到了真正的歸宿。這種種義理,自有與他經不同之處。

  ()本經與其他經的比較

  本經所講義理純圓獨妙,開權顯實,會三歸一,同入佛乘。而前四種說法均不開權,不發跡,要麼攝大機,要麼攝小機等等。與他經說法不同。

  從別的方面看有以下幾點:
  1. 本經講圓,是純圓獨妙之圓。異于諸經,是帶粗詮圓。如佛在華嚴會上所說的《華嚴經》中的圓,雖也是大乘圓頓教,然而它的圓卻與本經不同,它只是對大根機之人。就本經而言,則《華嚴經》只攝大機,不開權,不發跡。無論是在華嚴會上,還是阿含、方等、般若等時,要麼攝大機,要麼依著漸次的方式說教,攝小機,總之在這幾時都是不開權的。只有在《法華經》中才開權顯實,會三歸一,開跡顯本。
  2. 本經所闡述以一乘實相之體為正,異于諸經講實相帶有偏正之說。本經但以一乘道教化諸眾生。
  3. 本經講一乘因果,異于諸經。尤其是跡門當中師弟因果與諸經有同有異,本門當中師弟因果與諸經所無。
  4. 本經明如來施權、實二智,正破廢化城之果,又破稟方便教菩薩執近跡之情,令他們生本地之深信,乃至等覺菩薩也讓他們斷疑生信,如是勝用,為諸經所無。
  5. 其他經大都說明佛自從菩提樹下成道後,離開菩提樹,始施權智,度化眾生。本經明師之權實二智,在道樹之前,早己圓滿。
  6. 其他經明二乘人不得入實智,也不能信解權實二智。本經明二乘弟子不但能入實智,也能行解權實二智。諸經沒有說二乘人作佛,本經說二乘也能作佛,乃至造五逆罪的眾生能成佛,罪業深重的女人也能成佛。
  7. 餘教明當機益物,不說如來施化之意。本經明施化之元始,巧為眾生作頓、漸、秘密、不定教,顯密種子。或者以頓漸五位調教他們,讓其成熟。又以頓漸秘密、顯密種子。或者以頓漸五位調教他們,讓其成熟。又以頓漸秘密不定五位而度脫之,並種、並熟,並脫,番番不息。大勢威猛,三世益物,無有休息。在說法的方式,本經屬隨自意語(直暢出世本懷),餘經屬他意說。
  8. 在宏經的意義上看,諸經大多都是說明順化宏經功德,本經除此之外,還說或毀或逆皆成妙種。
  總的來說,本經是佛在老年之後八年所吐露的心聲,故古德雲:不讀法華,不懂佛恩之浩蕩。


  ()安立權教的真實目的


  世間諸法,莫不皆妙。青青翠竹無非般若,鬱鬱黃花儘是菩提,一色一香無非中道,眾生卻情隔於妙。世尊大慈大悲順應物機,故施設權巧方便之法,而最終目的是入一乘實相.經雲:"知第一寂滅,以方便力故.雖示種種道,其實為佛乘."(《法華經方便品》中說).施設權教的目的主要是為入實.


  佛早已證諸法實相,為適應眾生機宜,開悟眾生。不得不以於一佛乘,分別說三。雖說權教非佛本意,佛的本意在於令每一個眾生都成就佛果。眾生聽聞權巧之法,認為這是最究竟的,故執執著不放。因二乘法之實,使眾生預入佛流。《法華經》雲:開方便門,示真實道。法華會上印可一切眾生,並給他們授記,當來作佛,即會三乘權法,同歸一乘。

  綜上所知,佛施設權教,無非是令眾生入一佛乘,明白大乘佛法之理。

  三.本經的實教思想


  () 本經對實教的闡釋

  若從跡門瞭解實,十妙之境為實。《法華玄義》雲:照十妙者,即是理妙,乃至利益為實。複次為十妙故。開出十粗。如為蓮故花。意在於蓮,而蓮隱不現。於餘深法,示教利喜。餘法有實,而實不現。又花開蓮現,譬喻開十粗()顯十妙(),則無複十粗。惟一大事不可思議境界。又花落蓮成,喻廢權立實。

  總之,跡門十粗之境為權,十妙為實。何謂跡門十秒?跡門十妙者,一境妙,二智妙,三行妙,四位妙,五三法妙,六感應妙,七神通妙,八說法妙,九九眷屬妙,十功德利益妙。
  一. 境妙,十如是境,四諦境,十二因緣、二諦境、三諦境、一諦境等。實相之境,本自有之,非所作,非適今,是諸佛之所證。
  雲難解難人之法,唯佛與佛乃能究竟了知。二。智妙:迷理故起惑,解理故生智,世出世間智,無上佛智,為九界眾生所不及。經雲:甚深微妙法,難見難可了。惟我知是相,十方佛亦然。”(《法華經方便品》三二頁)。三。行妙:智為行本,因于智目,起於行足,以智為先導,一行一切行,一了一切了,為行妙。經雲:無量諸佛所,而行深妙道。”“盡行諸佛無量道法為行妙。(《法華經方便品》四五頁)。四。位妙:位指果位,階位,有權有實。本 論圓位,不落階級。經雲:乘此寶乘,直至道場。”(《法華經譬喻品》一00)。五。法妙:即三軌範:A。真性軌,B。觀照軌,C。資 軌。名雖有三,實指一乘大法。經雲:佛自住大乘,如其所得法,定慧力莊嚴,以此度眾生。”(《法華經方便品》四六頁)六。感應妙:感,眾生之機感。應,如來之赴應。《法華經》雲:我以佛眼觀,見六道眾生,又一切眾子皆是吾子。又遙見其父踞獅子床。餘經雲:感應之道,如月在天,影含眾水,水不上升,月不下降。一月一時普現諸水。佛亦如是,佛若不來,眾生不往。慈善根力,法爾如是。此為感應妙。七。神通妙:神,難測謂之神。通,無礙為之通。如來神通智慧,通達無礙。如入定雨華,放光動地,皆是佛之神現。經雲:今佛世尊,入於三昧,是不可思議,現稀有事。”(《法華經敘品第一》七頁)。八。說法妙:諸法的寂滅相,是不可以用語言文字來表達和宣說的,屬權說之法,今經隨佛自意說,廢權立實。文雲:正直舍方便,但說無上道。為說法妙。九。眷屬妙。但教化菩薩,無聲聞弟子,為眷屬妙。十。功德利益:三周說法得記,每一品皆有獲益者。(乃至見光聞法,皆不唐捐。文雲:不令有人獨得滅度,皆以如來滅度而滅度之。”)


  總之,十妙為實。所謂實相,這種境唯佛與佛乃能究竟了知,很難用有漏智去理解,為實相非相,非因非果,故經雲:是法不可示,言辭相寂滅。”(見《法華經方便品》)。說明實相難說難示,是正定之法。諸小乘經以三法印來印證了義經。若非實相即是魔說。不論是三法印還是一實相印,都能令外道不能雜,魔不能壞,因果若無實相,是不能成立的。比如室內無空,則不能容物。如《中論》雲:以有空義故,一切則不能成。總之,要把實相用語言說明白,就算大覺世尊也沒有辦法說清。因為這種境界只有親自證入的人才知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已經覺悟了的佛陀也只能用世間種種的言詞來代替實相。或叫如來藏,或叫畢竟空,第一義諦理,妙明真心,中道等。在本經中也有好幾個名稱,《方便品》中的佛之知見,稱實相;《譬喻品》中的寶所,即是指實相。實相是諸行之體,遍為一切法體。不管怎麼說,實相是佛的境界,是圓滿無上的,究竟了義的。是一切眾生所應該去的真正歸宿。

 
 ()安立實教的目的

  如就跡門而言,如來以權實二智的妙能,斷了小乘法的七種方便,最大無明。讓弟子們明白佛陀的本懷,無論是千說萬說,好說歹說,而最終目的是讓眾生入佛之知見,令他們斷斷疑生信。會三乘同歸一乘,捨棄小法而向大法,同入圓因。
  佛曾對舍利說,他發過大願,想讓一切眾生如他一樣,三十二相八十種隨形好,遊戲神通,自在無礙。經雲:化一切眾生,皆入於佛道。”(《法華經方便品》四七頁)中說。從古至今,無數恒河沙數諸佛都是經這種方式方便說,爾後顯真實,把他們接回真正的安穩之處。佛從無戲言,說到了也做到了。讓眾生相信自己可以一樣與佛平起平坐,與他無有差別。只要按佛教的話去作,成佛有望。如經雲:說一佛乘,汝等若能,信受是語。一切皆當,成得佛道。”(《法華經譬喻品》一00)。因為每一位眾生都有如來智慧相,佛一成道時就發現了。故先施權教,而後開權顯實,入諸法實相。

  () 實二教的相互關係

  權實二教是怎樣的關係呢?二者的關係是密不可分的,如果沒有權就無法進入實,如登絕壑,必假飛梯,故權就如同登上實的階梯。實的境界幽難解,要因方便而入。權實看似兩個問題,實則不然,義理無二。如站在大雄寶殿外面觀看映入眼簾的兩層,產生的感覺這是二層樓似的建築物。進入大雄寶殿,其實還是一層。比喻未必貼切。今就經題中所舉的蓮華喻來來證明權即實的關係。未談之前,首先瞭解蓮華有何特點。在百花之中,唯獨蓮花是花果同時,是最稀有的。它的根紮在污泥中,受著臭穢之氣的薰染,花卻瀟瀟灑灑的開在水上面。古時有獨愛蓮的人,不知作了多少,流傳千古關於蓮花的詩詞文章。周敦儀在《愛蓮說》中有一句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涼而不妖。古人愛蓮花高潔而淡雅的品質,來喻塵世間一塵不染的君子那種人的高尚。而大覺世尊卻用蓮花來比喻最終極的妙法。如智者大師在《法華玄義》中所談的蓮華,有三個特點可喻權實之關係:A、華生必有蓮,為蓮不可見。此譬為實施權,而意在於實,然眾生無能知。如經雲:知第一寂滅,以方便力故,雖示種種道,其實為一乘。”B、華開故蓮現,而須花養蓮。譬權雖有實而不能知,未經法華開顯之前,二乘人不知佛為一乘而說三之旨,錯執權教為究竟。今開權顯實,實意須于權。如經雲: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但以假名字,引導于眾生,說佛智慧故。”C、華落而蓮成,即喻廢權立實。法華會上,印可一切眾生授記作佛。所謂:汝等所行是菩薩道,舉手低頭,皆可作佛。今三乘之權法,皆歸廣大之一實。(法華無染,因果微妙,借蓮華因果同時來喻權實為二之妙法,是不得已而借喻的。故不可求其幽玄,如扇喻月,不可求其明暗;如月喻面,不可求其眉目。如標指望月,指為知月之因緣,是不得以而借喻之。)又天親菩薩《法華論》中有二義釋華:A、出水義——蓮華生於污泥,而不為污泥所染。花開時出現於外,其根猶在污泥之中,喻從二乘權法()顯一乘妙法,而一乘妙法不離一乘濁水污泥,但亦不為所染。經法華開顯,使小乘人也空污泥水,與諸佛菩薩同坐于蓮華上之意。B、開敷義——蓮華盛開時,其形美麗,香色光潔清妙。四十一年前,聲聞因心怯弱於大乘之法,故今到法華會上開示淨妙法身,予二乘人授記作佛等種種身上功德莊嚴,使(聞者自知成佛)窮予自知為長者予,令聞者自知作佛于權實不二之旨,生決定信。
  蓮花一開就有蓮子,這表示因果不二,因是果,果亦是因。如果種的是佛因,所成的也就是佛果,而華果同時也表示即權即實,蓮花開了,表示開權,顯出的蓮子是實,是真實不虛的。華表權法,蓮表實法。華不離果,果不離華,故知權不離實,實不離權,權實不二。

  四.權實二教在現實中的意義


  () 權實二教應用的時節因緣
  儘管權不離實,實不離權,然而權實卻各自有各自應該應用的時節因緣。
  十方世界中本來是沒有二乘和三乘的分別的,唯有一乘法。每一位覺者,都知道這不變的必然理則。若是對五濁惡世的眾生,直接說他可以成佛,可以和佛平起平坐。他絕對不會相信。認為自己怎麼可以跟佛比呢?佛是多麼的了不起,多麼的神聖偉大。眾生就是眾生,佛就是佛。也許有的人認為佛確實了不起,卻高不可攀。佛為讓眾生相信他說的法是真實不虛的。常常說:佛是實語者,如語者,不異語者,不誑語者。佛親自保證所言無有戲論。
  娑婆世界的眾生就是這樣剛強難度。也難怪,在這五濁惡世中,能有幾朵出水蓮花呢?縱是善業,也在有為之中,是有漏的。如經雲:舍利弗,諸佛出於五濁惡世。所謂劫濁、煩惱濁、眾生濁、見濁、命濁。”(見《法華經方便品》四二頁)。是故知道諸佛如來是在五濁惡世成佛度化眾生的。五濁的具體內容是什麼呢?1。劫濁:劫,就是時間。本來三世,這個劫。2。煩惱濁:指五鈍使——貪、嗔、癡、慢、疑。這些都是生煩惱的根本。3。見濁:指五利使——身見、邊見、見取見、戒禁取見,邪見。4。眾生濁:眾生種種的善惡夾雜因緣,每個人都有他特別的惡業,所以眾生也就污濁了。5。命濁:就是眾生報身這一段的時間——生命。這個娑婆世界就是由這五渾濁構成的。渾濁就不清淨。所以叫五濁惡世。在這樣的世界裏,眾生所造的惡業非常多。因為沒有智慧,愚癡的緣故。《地藏菩薩本願經》中雲:南閻浮提眾生,舉止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慳貪嫉妒,成就諸不善根墮落三塗。本有的清淨佛性也被這種種的污垢層層包裹。眾生變得越來越迷,越來越墮,無有了期,諸佛就用方便權巧的法門主他們成就善根,增長福慧,遠離過惡。如經雲:諸佛以方便力,於一佛乘,分別說三。”(《法華經方便品》四二頁)中說。只有在這五濁惡世,劫濁亂時,眾生欲重,在這時期說一乘道的時節因緣未成熟,故也不會有人相信。諸佛深知眾生的欲性,故不得不以種種譬喻 ,言辭,方便權巧的法門來度化眾生。針對這時期的眾生,只有施設權教。

  經過四時說法,種種誘引,彈呵,淘汰之後,眾生根機漸漸調熟,福德智慧具足了。這時運用實教的時節因緣便成熟了。這時可以開權顯實,廢權立實,而令眾生直入一乘大道。而達到最後的功德圓滿。

  () 如何通達權實不二之妙義
  整部《法華經》七卷二十八品,品品皆妙,無論受持哪一品都有無量無邊的功德。均能通達法華妙義,我卻看中第五卷的安樂行品。此品是文殊師利菩薩向佛請示持經方法,佛特為開示四安樂行品。此品是文殊師利菩薩向佛請示持經方法,佛特為開示四安樂行,令自願弘揚本經之人,依四法修行,則可宏揚本經,還可成就無上正等正覺。
  安樂行:有四種可獲安樂的行法。安,身無危險。樂,即是心無憂惱,身心安樂,三業清淨,入慈悲室,著忍辱衣,坐法空座。行,指弘通受持妙法華經。此行有深造自得,躬行實踐之義,自利利他行。這是淺釋。
  安樂行名稱有多種,智者大師著的《法華文句》中說:身安樂行,口安樂行,意安樂行,誓願安樂行。四安樂行的行體都是:止行觀行,慈悲行。以此三行為四安樂行的通體。即在四行中皆有止、觀、慈悲這三種修行方法在裏面,以此三行來引導身、口、意、誓願,依此修行,授持弘經,通達經義則易。若不依此宏經則難。
  何謂此行,觀行,慈悲行?止行者,即三止三觀。修習宏揚本經的人,在惡世中,六根接觸的是六塵境界,如修止行,則所遇不管是順是逆身口意三業都相當柔軟,心無所著。對順之事不起喜心,對逆之事不起嗔心。觀行者,即觀察思惟一切順逆境界,乃至外在六塵境界當體皆空。對順不喜,對逆不嗔,外在境界雖在波動,心不隨境轉,依然清淨不動,這是在止的境界裏修觀,若離止則不行。因此止觀二行猶如鳥的兩翼。如車兩輪,不可分開。此二行側重于自行方面而說。慈悲行者,即是以慈悲心宏經,非著重名聞利養,在度化眾生而又無度化眾生之想。簡言之佛開示四安樂行法,主要強調未世從事實踐弘經行者們,必須謹嚴於語言,動作、思想的正理化,使趨入止行、觀行、慈悲行,通過事理相應,得以安身立命之殊勝境界,乃能通經。

  在這五濁惡世,罪業如山的娑婆世界,能夠得到這稀有的人身,且又能聆聽大覺世尊的法音,這如優曇花難出現一次的《法華經》,我們居然能聽聞學習、實乃前生的善根福因緣所感。在這個世界上,實在不慳吝地不圖任何回報地傳授給眾生。世俗上的大部分人,如果你學哪一門手藝,就算收了你的學費,也不見得全部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你。能夠有福報學習聽聞本經,而不好好珍惜,受持,讀誦,那真是太枉費佛陀一生說法的心血了。
  安樂行品中把怎樣修行、受持、才能於未世宏揚本經,及所得的種種功德,闡述的非常清楚。經雲:雲何名菩薩摩訶薩住忍辱地,柔和善順,而不猝暴,心亦不驚,又複於法,無所行,而觀諸法如實相,亦不行,不分別,是名菩薩摩訶薩行處。”(《法華經安樂行品》二七六頁)中說。這是佛所開示的第一法。裏面講的也就是止行,觀行,慈悲行這三方面的內容。經雲:雲何名菩薩摩訶薩觀一切法空,如實相,不顛倒,不動,不退,不轉,如虛空無所有性。一切語言道斷,不生,不出,不起,無名,無相。實無所有,無量,無邊無礙,無障,但以因緣有,從顛倒生。故說。常樂觀如是法相,是名菩薩訶薩第二親近處。如果菩薩能安住第一法中,便能為眾生演說此經。自利也可利他。

  在佛典當中,常常看到這樣的話語,口業如由。這個嘴巴易造下地獄的因,也可弘揚妙法。經雲:如來滅後,於末法中,欲說是經,應住安樂行。若口宣說,若讀經時,不樂說人及經典過。跡不輕慢諸余法師,不說他人好惡,長短。於聲聞人,亦不稱名說其過惡,亦不稱名讚歎其美,又亦不生怨嫌之心。善修如是安樂心故。諸有聽者,不逆其意。有所難問,不以小乘法答,但以大乘而為解說,令得一切道種智。”(《法華經安樂行品》二八二頁)中說。這第二法中也含有止,觀,慈悲有三行。口不說諸過,是名為止行。善修如是安樂心即是觀行。若有難問,便以大乘法答。是名慈悲行,悲湣眾生,令其得一切種智故。
  儘管三業中的意業排在第三,然而它卻指導著個人的行動。如是身體的動作,口說的語言等,無不受著意的指使。經雲:於後未世,法欲滅時,受持,讀誦斯經典者,無懷嫉妒諂誑之心,亦勿輕罵學佛道者,求菩薩道者,無得惱之,令其疑悔。語其人言,汝等去道甚遠,終不能得一切種智。所以者何,汝是放逸之人,於道懈怠故。又亦不應戲論諸法,有所諍競。當於一切眾生起大悲想,於諸如來,起慈父想,於諸菩薩起大師想,於十方諸大菩薩,常應身心恭敬禮拜。於一切種智。所以者何,汝是放逸之人,於道懈怠故。又亦不應戲論諸法,有所諍競。當於一切眾生起大悲想,於諸如來,起慈父想,於諸菩薩起大師想,於十方諸大菩薩,常應身心恭敬禮拜。於諸菩薩起大師想,於十方諸大菩薩,常應身心恭敬禮拜。詢問一切眾生平等說法,以順法故。不多不少,乃至深愛法者,亦不為多說。文殊師利菩薩,是菩薩摩訶薩,於後末世,法欲滅時,有成就是第三安樂行者,說是法時,無能惱亂。得好同學共讀誦是經亦得大眾而來聽受。原己,能持,持己,能誦 ,誦己,能說,說己,能書。若使人書,供養經卷,恭敬,尊重,讚歎。“(《法華經安樂行品》二八五至二八六頁)。三止三觀成就了,便可得無上正等正覺。自己成就了,大乘菩薩常常是慈悲於一切,悲願宏深的,又想到度化眾生。

  菩薩的誓願常常是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如觀音菩薩的尋聲救苦,地藏菩薩的地獄不空誓死不成佛,多麼令人激動而感歎啊。經雲:於後末世,法欲滅時,有持是法華經作是念,如是之人,則為大失。如來方便隨宜說法。不聞不知不覺,不問不信不解,其人雖不問不信不解是經,我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隨在何地,以神通力,智慧力引之。令得住是法中。文殊師利,是菩薩訶薩,於如來滅後,有成就此第四法者,說是法時,無有過失。”(《法華經安樂行品》二八八頁)中說。如果能成就這四法,則身心安樂,得大涅磐。且說法自在,無諸惱亂。

  按如是四法修行,功德殊勝,無量無邊。經雲:我滅度後,求佛道者,欲得安隱,演說斯經,應當親近如是四法。讀是經者,常無憂惱,又無病痛,顏色鮮白,不生貧窮,卑賤醜陋。眾生樂觀,如慕賢聖。天諸童子。以為給使。刀杖不加,毒不能害,若人惡罵,口則閉塞。遊行無畏,如獅子王。”(《法華經安樂行品》二九三頁)中說。世間語言是說不完的。

  總之,按四法修行,可轉報障為現報,可轉業障轉生報,煩惱障轉後報。種種好夢等等功德說不能盡。願每位信解受持讀誦演說本經之人,龍華會上喜相逢。

略述天台宗的四教及其四諦義

超定
 
        上一期依中觀的二諦,闡述緣起的生滅與不生不滅,附帶提及部派佛教學者對四諦的看法,為真為俗之判,可以說各各「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其見解對後起的大乘空有諸宗,影響至深且鉅。我人欲探討全盤佛法,認清思想的起源與發展,部派的阿毘達磨論書,是不可不讀的重要文獻。如印順導師說:「佛法的部派時代,是上承一味和合的佛法,下啟大乘佛法。論書是部派的產物,對承先啟後的發展過程,應有其重要的貢獻與價值。」
 
        依印度佛教演進的史實看,初期是聲聞的四諦乘,中期是菩薩的波羅密乘,後期是如來的陀羅尼乘。(如藏傳『三理炬論』的分期:初為「諦性義」、次為「波羅密義」、後為「廣大密咒義」。)很顯然地,四聖諦法門,是一切佛法的源頭活水,釋尊初轉法輪的內容,即是苦集滅道的真理;直到佛陀臨入涅槃,在最後遺教裡,還特別宣示:「汝等若於苦等四諦有所疑者,可疾問之,毋得懷疑不求決也。」而且很慎重地「如是三唱」,可見四聖諦一法,在佛陀一代時教中的地位是如何的崇高!
 
        四聖諦的深義,隨著佛教思想的變遷,由根本的「佛法」,演變為「初期大乘佛法」和「後期大乘佛法」,對佛說的四聖諦,賦與不同層次的意義。如天台宗所判的化法四教:藏教的四諦為生滅四諦,通教為無生四諦,別教為無量四諦,圓教為無作四諦。同樣地,對十二因緣法,依四教的深淺,分為思議生滅的十二因緣,思議不生不滅的十二因緣,不思議生滅的十二因緣,以及不思議不生不滅的十二因緣。四諦與十二因緣,原是同一教法,從橫豎角度不同,對世間的流轉因果,和出世間的還滅因果,而作差別的演說。近日因溫習四十五年前在佛學院的時代,親教上人續公主講『天台四教儀』,聯想到「幻生幻滅即是不生不滅」,思惟二諦空有,生滅與不生滅的命題。道理的探討至此已夠周延了,為何天台宗的祖師智者大師,於生滅與無生滅而外,又別立無量四諦與無作四諦?所謂無量、無作與無生,實質不同何在?把與四諦相關的十二因緣,又劃分為:三界內與三界外,界內可思議的生滅與不生不滅;界外不可思議的生滅與不生不滅。法義深玄,涵蓋學派之間,大小性相的分歧。茲依天台宗義,略述四教的四諦與十二因緣義。
 

藏通別圓與四聖諦

 
        四諦是佛教的基本教義,不論聲聞與菩薩,大乘與一乘,既屬佛陀的教法,自不能偏離此四種真理。換句話說,如違反四諦的根本原理,即非佛法了。譬如美國聯邦憲法,為全美各州法律的根據,違背最高憲法即是非法、無效之法。通常為解說三乘,分為四諦、十二因緣、六度法門,以此配合: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其實,十二因緣即是四聖諦;大乘佛法的不同思想體系,也不過是四諦義的不同解讀和發揮而已。
 
        真常唯心系的勝鬘夫人經,將佛說的聖諦分為二類:作聖諦、無作聖諦。這是依二乘和一大乘的差異,所做的分類法。經云:「說作聖諦義者,是說有量四聖諦義。何以故?非因他能知一切苦、斷一切集、證一切滅、修一切道。」意思說:二乘人是依佛聖教,修習四諦與緣起;也即是依佛力而非自力,其智慧有限有量,不能知一切苦,證一切滅。如大乘經說:二乘人斷了分段生死(經說「有為生死」),還有變易生死(「無為生死」)未斷;所證的涅槃是有餘,唯有佛所證的才是無餘涅槃。經說另一種聖諦,名無作聖諦:「說無作聖諦義者,說無量聖諦義。何以故?能以自力知一切受苦、斷一切受集、證一切受滅,修一切受滅道。」無作,即是無量,究竟圓滿之意。對上有量說,分段生死是有量的苦諦;分段與變易二生死,為無量的苦諦。四住煩惱(見惑與思惑)是有量集諦;四住地與無明住地,為無量集諦。有餘涅槃是有量滅諦;合有餘與無餘,為無量滅諦。少分的淨智道是有量道諦,總一切無漏道才是無量道諦。經文說的無作無量的四聖諦,是因如來以自力知一切苦、集、滅、道;不同於二乘因他力而知四聖諦。
 
        天台宗為配合化法四教,於經說的「無作」即是「無量」,分為二種四諦:別教是無量四諦,圓教是無作四諦,通教是無生四諦,藏教是生滅四諦。
 
     『天台四教儀』解說生滅四諦:「一苦諦,二十五有依正二報是。」也即所謂有情世間,從最低的地獄至最高的非想非非想處天,及其所依住的器世間,總名藏教實有苦諦。「二集諦者,即見思惑」(又名見思、四住、染污無知、枝末無明、界內惑。)「三滅諦者,滅前苦集,顯偏真理,因滅會真,滅非真諦。四道諦者,略則戒定慧,廣則三十七道品。」上列四諦名義,乃是佛陀根本聖典和阿毘達磨論書所說,天台大師判為藏教的生滅四諦。此下通教、別教、圓教,其四諦又是什麼?勝鬘經依二乘與如來,有量與無量的差別,分為有作的四諦、無作的四諦,合起來成為「八聖諦」。四聖諦的原理是不會有差別的,「但是隨教廣狹勝劣,生滅、無生、無量、無作不同耳。」例如:金剛經說「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無為法怎會有差別?智證的深淺偏圓,而施設差別。
 
通教,約根性利鈍言,鈍根通前藏教,利根通後別圓。此教所詮是無生四諦,簡言之,「苦無逼迫相,集無和合相,道不二相,滅無生相。」般若經屬於通教,聲聞、辟支佛、菩薩三乘共學。般若,後期大乘分為共般若與不共般若,初期性空大乘,應是共般若;三乘同證空性、同入無餘涅槃故。然此般若是大悲功德所助成者,又不同於二乘的偏真智,是則有勝出二乘之處,似應稱為不共般若。可是不共之名,不免與後期真常大乘混淆不清。「無生四諦」,正是中論觀四諦品所詳明,乃是不生不滅的諸法實相。
 
        別教,教、理、智、斷、行、信、因、果,別前藏通二教,又別後圓教。此教所詮的是無量四諦,意謂「苦有無量相,十法界不同故;集有無量相,五住煩惱不同故;道有無量相,恒沙佛法不同故;滅有無量相,諸波羅密不同故。」
 
        圓教,空假中三諦圓融,一心三觀,一境三諦,即是此教的妙論。其修證是:圓伏五住、圓常正信、圓斷一切惑、圓修一切行、圓證一切位、圓自在莊嚴、圓建立眾生。此教所詮是無作四諦:古德解說:「陰入皆如,無苦可捨;無明塵勞即菩提,無集可斷;邊邪皆中正,無道可修;生死即涅槃,無滅可證。」依此而言,無作四諦與無生四諦,其實並無軒輊之分,初期大乘的般若空義,文殊相關的教典,「以真如為定量」,「皆依勝義」說、衡之於圓教的無作四諦義,可以等量齊觀;分為無生、無作、無量,不過是初期大乘與後期大乘,緣起論與唯心論,強調「至頓」、「至簡」、「至圓」的真常思想,而作如是方便分判吧!
 

四教的十二因緣義

 
四聖諦與十二因緣,法義內容實無差異,如苦集二諦是世間的苦因苦果,等於十二因緣的流轉門;滅道二諦是出世解脫的因果,等於十二因緣的還滅門。以上已說天台四教的四諦義,十二因緣即可比類而知。今為復述天台宗義,對十二因緣的深淺,再作簡略的說明。
 
大涅槃經約十二因緣觀智的差別而劃分聖位的高下。如云:「善男子!觀十二因緣智凡有四種,一者下,二者中,三者上,四者上上。下智觀者不見佛性,以不見故得聲聞道。中智觀者不見佛性,以不見故得緣覺道。上智觀者見不了了,不了了故住十住地。上上智觀者見了了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是從智慧的深淺,體悟緣起法的偏圓,故有諸聖賢的等級。但涅槃經的主題是佛性論,以見不見佛性,所見的了不了而判別聖位的高低。此經把佛性當做佛法的第一義,而結歸為:「十二因緣名為佛性,佛性者即第一義空,第一義空名為中道,中道者即名為佛,佛者名為涅槃。」衡之於根本聖典和初期大乘佛法,令人有格格不入之感。
 
1.藏教:思議生滅的十二因緣,因緣的定義,即是無常生滅之意。從無明緣行,乃至生緣老死,憂悲苦惱,純大苦聚集,如是生而死,死而復生,生生不已,也是滅滅不已,不論是一念生滅,一期生滅,都是因緣生滅。在生死流轉道上,反向操作,使無明滅則行滅,乃至生滅則老死滅,憂悲苦惱,純大苦聚滅。由緣起的生滅而歸於緣起的寂滅。這一大期生滅,了生死至涅槃,也是生滅。這樣的十二因緣,是三界內的,可思議的。依此而言,阿含聖典以及阿毘達磨論書,儘管說如何甚深極甚深,廣大又精微,在純圓獨妙的後期大乘學者看來,不過是幼稚園,小兒科罷了!
 
2.通教:思議不生不滅的十二因緣,依中論說十二因緣是「空不可得,非有非無,非生非滅,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如心經說:「無無明,亦無無明盡;無老死,亦無老死盡。」因緣的生滅,如幻如化,本性是不生不滅的。此不生不滅,不論約究竟涅槃說,或諸法空相說,都是不思議的境界;不可思議之法,即超出三界,為何是界內?通教即般若法門,通達諸法不生不滅,十二因緣、四聖諦皆是不生不滅,此三乘所共的般若,比起一乘(如來)不共般若,當然遜色不少。
 
3.別教:不思議生滅的十二因緣。眾生以無明所覆蓋,前途茫茫,找不到出路。無明有二:枝末無明和根本無明,前者招感界內的分段生死,後者為變易生死。此期教法,為界外鈍根菩薩,修空假中的次第三觀,解脫分段與變易二種生死,證得中道無住涅槃。
 
4.圓教:不思議不生不滅的十二因緣。依蕅益大師解說:「無明愛取,煩惱即菩提;菩提通達,無復煩惱。即究竟淨,了因佛性也。行有業即解脫,解脫自在,緣因佛性也。識名色六入觸受生老死,苦即法身;法身無苦無樂,是大樂,不生不死是常,正因佛性也。」這段註解,正如前所引大涅槃經:「十二因緣名佛性。」據此而言,不信佛性思想,不了了見佛性,豈非不通達緣起義?

 

天台的四教與印順導師的分期

 
印順導師在晚年所寫的『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第三節『從印度佛教思想史論台賢判教』,列一表比對古德的判教與他本人的印度佛教四期說。

 天臺四教    賢首五教    印公四期


藏教─────小教──────佛法 

通教─────始教────初期大乘佛法
  ┌──────┴───────┐
  │              │
別教─────終教────後期大乘佛法
                 │
        頓教 ─────┘
		 	
圓教─────圓教────秘密大乘佛法

        導師解說:「天台的藏教,主要依三藏說的;賢首的小教重於佛教界的事實。小教 六宗是部派佛教,不能代表一味和合的原始佛教。」令人費解的是台賢的圓教,在上列的表裡,把它比配為「秘密大乘佛法」。何以故?『天台與賢首,都以圓教為最深妙。天台重法華與涅槃經。賢首重華嚴經。在印度佛教發展史上,法華的成立,應該是『初期大乘佛法』的後期;天台宗的圓義,也與般若空義有關,當然是通過了涅槃常住與佛性,也接受了華嚴的『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的思想。華嚴經有「後期大乘佛法」的成分;賢首宗從(華嚴的)地論師發展而來,所以思想是重於唯心的。

        台、賢所共同的是「如來為本」,法華經開示悟入佛之知見。論法是一乘,論人是如來。…圓滿的佛果觀,在「大乘佛法」中,表顯於法華及華嚴中。圓滿佛德的信仰與理想,與「秘密大乘佛法」──「如來為本之天佛一如」,有一致的理趣。…從流傳於日本而可知的,「東密」是以賢首宗的圓義,「台密」是以天台宗的圓義來闡述的。不過台賢重於法義的理密(圓),與「秘密大乘」的重於事密,還有些距離,可見中國佛教到底還是以「大乘佛法」為主流的。』
 
        由此證實,古今賢哲所見略同,我國古德的判教,在義理上實與印度佛教思想史的發展,並無不合之處。至於印公導師所分的大乘三系,與太虛大師的三宗,以及唐圭峰宗密大師、宋永明延壽禪師的三宗,內容也相通,只是次弟差異而已。列表如次:
 
 
印順導師     太虛大師     宗密大師    延壽禪師
 
  
性空唯名論───法性空慧宗─┐    法相宗─────相宗
          ┌─┼─┘
虛妄唯識論───法相唯識宗    └─破相宗─────空宗
真常唯心論───法界圓覺宗───法性宗─────性宗
 
         今之學者提及古德的判教,多表示不以為然的態度,甚至以今非古,菲薄古德。從緣起法來說,顯然有欠公允。故鈔錄印公導師的看法,以供參考,比較其異同,給與古德合理的評價。

2013年9月8日 星期日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非台頌解

http://www.buda.idv.tw/db.asp?node=507  mp3下載

◎唐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

美國萬佛聖城宣化上人講於三藩市佛教講堂
一九六九年四月二十日至九月十二

無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萬劫難遭遇
我今見聞得受持 願解如來真實義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A1. 總釋名題 A2. 別解文義 A1(分二)
B1. 經題 B2. 人題 
A1. 總釋名題
講這一部經分成兩科:第一科總釋名題,總起來解釋名題;第二科別解文義。總釋名題又分出兩科:第一是經題,第二是人題──翻譯人的名題。
B1. 經題
經的題目,在佛所說的三藏十二部經裡邊有七種立題:
第一:單人立題。什麼是單人立題?《佛說阿彌陀經》就是單人立題,“佛”是個人,“阿彌陀”也是個人,所以叫單人立題。
第二:單法立題。什麼叫單法立題?譬如《涅槃經》,“涅槃”是法,以法相作經的題目,這叫單法立題。
第三:單喻立題。用單一個譬喻來立題,什麼是譬喻立題呢?就譬如《梵網經》。“梵網”就是單單一個譬喻。並不是說是這個譬喻的譬喻,就單單譬喻。譬喻什麼呢?因為《梵網經》說的是戒律,這個戒律就比方大梵天王前邊的那一個網羅幢。這個網羅幢是圓筒形的,掛在大梵天王前面,作為莊嚴的表現。這個網的周圍都有孔,有這個網的窟窿,也就是每一個網孔裡邊,都鑲著一粒最名貴的寶珠,這些寶珠又互相光光相照、孔孔相通。這個寶珠照著那個寶珠,那個寶珠又照這個寶珠……,來回這麼互相照。
雖然這樣光光相照,你的光照著我的光,我的光照著你的光,但是這光和光之間,可不會彼此發生衝突,不會說:“你的光不要來照我這個光,我的光也不要去照你那個光。”沒有的!這光光相照、孔孔相通,就是用來比喻每條戒律之間,互相都像這些寶珠一樣光光相照。你守這條戒律,這條戒律就有一道光;你守那一條戒律,那一條戒律也有一道光,所有十重四十八輕的戒律,每一條都有它的戒光放出來,就好像這網羅幢的珠光似的。
為什麼在網孔裡頭都鑲上這個珠寶呢?這個網羅幢比方是菩薩戒,就因為每個戒,本來就是有個窟窿的。這個戒怎麼有個窟窿?也就是有個漏洞在那個地方。雖然是一個個的漏洞,但是你守了戒律後,它就變成一粒粒的寶珠了。你若犯了一條戒,你就有一個漏洞;你若守著這個戒,就好像寶珠放光似的,而且光光相照、孔孔相通。這表示什麼呢?表示這個佛的心、菩薩的心和眾生的心,心心都是相應的。佛是怎麼成的佛?都是從這個戒律修成的,菩薩也要從這個戒律修成佛,眾生也要守著這個戒律才能修成佛,這表示化化無窮,這個意思是沒有窮盡的。所以《梵網經》是單喻立題,單單以一個比喻來命題。以上這三種立題叫單三。
第四:人法立題。譬如《文殊問般若經》,“文殊”是個人,“般若”是法,是法的相,所以叫人法立題。
第五:人喻立題。譬如《如來師子吼經》,“如來”是個人,“師子吼”是個比喻,言其佛說法好像師子吼似的。獅子一吼,百獸皆懼。
第六:法喻立題。本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就是以法喻立題。“般若波羅蜜多”是個法,“心”是個比喻,所以這一部經是以法喻立題。以上這三種立題叫複三。怎麼叫複呢?複就是重複,也就是兩種合到一起,又叫重三。
第七:人法喻立題。有人、也有法、也有喻,又叫具足一。譬如《大方廣佛華嚴經》,“大方廣”是個法,“佛”是個人,“華嚴”是個喻,表示“以萬行的因華,莊嚴無上的果德”。又“大方廣”是說這法的體,“華嚴”表示用。佛是修大方廣六度萬行這種法而成的佛,修六度萬行是成佛的因,就好像花是果的因似的,這叫萬行因華,用好像花似的這種萬行的因,來莊嚴這無上的果德,就成這種佛果的德行。
現在就用我所作的偈頌來解釋本經。每一段文都有八句偈頌,來解釋這一段經文。這八句偈頌是我自己作的,以前講過一遍,這是第二次了。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妙智方可達彼岸 真心自能契覺源 法喻立名超對待 空諸法相體絕言
宗趣原來無所得 力用驅除三障蠲 熟酥判作斯教義 摩訶逆轉般若船
前邊這八句偈頌講的是這個《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經題,按照五重玄義 ( 釋名、顯體、明宗、論用、判教相 ) 來解釋。這第一句和第二句是解釋題目的意思。

五重玄義:


(一) 釋名


妙智方可達彼岸。什麼是妙智呢?般若就是妙智。你用這般若的妙智,才可以到彼岸。這個到彼岸,就是波羅蜜,這“波羅蜜多”就是到彼岸。
真心自能契覺源。這個“真心”就是說的這個“心”字,也就是說的這個“般若”。你有般若的妙智慧,有這種真心,自然就可以契合覺源。契合覺源,就是和佛的本覺相契合,就是得到那個本覺的體了,契合了。契合就是相合了,和它合成一體了。
法喻立名超對待。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以法和喻來立它的名字,“般若波羅蜜多”是法,“心”是個喻。“超對待”這是一個絕待的法,不是對待法;它超過去這個對待,而到這個絕待的這種境界上。
般若是什麼?般若有文字般若,有觀照般若,有實相般若。以文字般若而生出來觀照的般若;由觀照的般若才來契合本體的實相般若。這個般若又叫究竟的智慧,又叫妙智慧,又叫徹底的智慧。徹底的智慧,是說這個智慧到底了,也可以說是到家的智慧,也可以說是佛的智慧,也可以說是真心。這個真心也就是智慧,智慧也就是個真心。“般若”本來就可以翻譯成一個“真心”, 《大般若經》可以說是《大真心經》,不是假心的,這完全都是講真心的,實用的妙理。那麼,這一部《心經》呢,是般若心中的心,因為它雖然只有二百六十個字,可是在般若經裡邊,它好像是一個心,一個主體,所以叫心中的心。現在又加上一個心字,心中的心又心,這是真心裡邊的真心,所以用一個“心”字,簡稱叫《心經》。
“般若波羅蜜多”,這是法,是到彼岸的法。“心”是一個比喻,比喻這部經就像人的心,是一身的主體一樣,所以它是絕對待的,超這個對待的。
每一部經都有通名,有別名。通名就是共通的名字,佛經通通都叫經,所以“經”字是每一部佛經的通名。別名,就是每一部經都有它自己獨特的名字,其他的經就不叫這一個名字。“般若波羅蜜多心”就是這一部經的別名,表示這一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般若部裡邊的一個心中之心。“般若波羅蜜多心”這幾個字的意思解釋已竟,現在略略地來講一講這個“經”字。
什麼叫做“經”呢?怎麼叫個“經”呢?“經”,是經常不變之法。不能改變的,一字也不可去,一字也不可添,所以這是經常之法,所以叫經。經者“徑”也,就是道路,修行所必經過的一條道路。你想要修行,一定要走這一條道路,你若不修行,就不必走這一條道路了。因為什麼?因為你不修行。可是這一條道路,你必須要走,你若不走,這條道路就會荒的。怎麼叫荒呢?荒就是長草了,這一條道路若沒有人走,它就會生草,就荒了。你若常常走修行這一條道路,它不但不會荒,而且會一天比一天平坦,一天比一天光明。經又怎麼會荒了呢?我告訴你,這個經若荒了,就是你忘了。你本來不用看本子也可以念的,可是經過三、五個月不念,那就把它忘了,這就是把這條路荒了。
那麼念經有什麼好處呢?念經啊,沒有好處!念這個經,要費很多的時間,費很多的氣力。好像在佛前念《金剛經》,你說有什麼好處?你從頭念到尾,啊!費了很多氣力,費了很多精神,費了很多的時間,也沒有看見什麼好處,這是沒有好處。各位居士啊!不要那麼愚癡喔!你所能看見的好處啊,都不是真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凡是有形相,能看得見的,那並不是好處,都不是真的,所以我才說念經沒有好處。這個好處你是看不見的。怎麼樣子呢?你每念一次經,在你的自性裡邊就經過這麼一次的刷洗。譬如念《金剛經》,念一遍,這經中的意思就明白一點;念兩遍,更明白一點;念三遍,就更明白多一點。所以,這個念經是在你自性上,智慧會增加的。但是這個智慧增加了多少?你是看不見的,不過只有這麼一種感覺,所以念經的好處是說不出來的。
而且你多誦一遍經典,就少生一點煩惱,不要因為誦經又生出煩惱了。不要說:“你念得不對!”“你念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你!”或者“你念得太慢了,要我等著你!”或者“你念的聲音不好,我聽得不順耳!”不要在這上面用工夫。況且大家都是初學,誰也不一定會念。但是不管會不會念,大家都一定要念。大家一同念,就叫共同薰修,不是共同在一起,你找我毛病,我找你毛病。但若真要有毛病,大家還是一定要找的,一定要找到毛病。若不找到毛病,那麼自己的毛病太多,修行就不相應了。所以,這個念經對自性上是有幫助的。幫助什麼呢?幫助開智慧。念《金剛經》也是開智慧,念《心經》更是開智慧的。所以念經雖說是沒有好處,其實這好處是最大的,你看不見的。你看不見的,這才是真好處;你能看見的,那完全都是皮毛。
“經”還有另外四個意思,就是貫、攝、常、法。
“貫”就是“貫穿所說義”,把佛所說的義理都貫穿到一起了,好像用一條線把字都穿成一串。
“攝”是“攝持所化機”,經能攝受一切眾生的機緣,對症下藥。什麼叫攝?我常常講,你看見吸鐵石了沒有?那個吸鐵石,鐵塊雖然離得很遠,它也能把那個鐵給吸上來。經也就好像吸鐵石一樣,所有的眾生就都好像鐵塊似的,又硬又剛強,脾氣也大,毛病也多,可是一吸到這吸鐵石上,慢慢也就軟了,慢慢毛病也沒有了,這就是攝。
“常”就是古今不變,也就是永遠都不會變的經常的法。無始無終,亙古亙今,由古來到現在,都是依照這個經典去修行,這就是常。古今不變就叫常。
“法”是個方法,就是三世同尊的一個方法。這個方法幹什麼的呢?就是用來修行的。這個修行的方法,無論是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都用它來修行,所以叫三世同尊。
“經”又有繩墨的意思。好像古來做木匠的,都有那麼一個墨斗,墨斗上有一條繩線,用那個墨 ink 染成黑色。在需要畫直線的地方,木匠就把這個墨斗放在上面,把繩一拉出來,用手往前一拎,再放下,這木板上就現出一道黑印了,不像現在有這個尺,有這個鉛筆,就可以畫一道線。所以這個繩墨也就有規矩、準繩的意思。經就是一個規矩,你若念經就會守規矩,不念經就不守規矩。我們現在研究這個般若,一定要守般若的規矩。你守般若的規矩,就會開啟你的智慧。

(二) 顯體


空諸法相體絕言。按照五重玄義,第一是釋名,解釋經名,這部經是以法喻為名。第二是顯體。什麼是這一部經的體呢?“空諸法相”就是它的體。空諸法相也就是諸法空相,你不要弄錯了,說:“那個諸法空相就是諸法空相,這個空諸法相和這個文字不相同啊!”這是相同的!這是中國這個文法上的。這“是諸法空相”也就是“空諸法相”。“是諸法空相”那“空相”也沒有相了。這個“空諸法相”的那個“法”,那個“是諸法空相”和這個“空諸法相”,這是一樣的。
“體絕言”,以“空諸法相”作它的體,作這個經的體,這是這一部經的體。“絕言”就是沒有什麼可以說的。這個體就是空諸法相,什麼都沒有了,你說有什麼好說的?所以說“體絕言”,已經就是離言說相、離心緣相、離文字相,“離一切相,即一切法”。這第四句講的是體。


(三) 明宗


宗趣原來無所得。第五句就是明宗。這部經是以什麼作它的宗旨呢?以“無所得”為它的宗旨。經上說:“無智亦無得。”無智亦無得,就是無所得。因此以“無所得”作為這部經的宗趣。
譬如我們人,所有的人都叫“人”,這是人的一個通用的名稱,好像所有的佛經都叫“經”一樣。你這個人叫什麼名字?這就是“釋名”了,解釋名字。或者叫張三,或者叫李四,就有個自己的名字了。張三又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是高的、矮的?是黑的、白的?是胖的、瘦的?是個什麼樣子?他的體是個什麼樣子的?體是完全的,是不完全的?有沒有眼睛?有沒有耳朵?有沒有鼻子?這就要研究他的體了,這就是顯體。顯體然後就要明宗。明宗是怎麼樣?哦!他這個人是很高的,大約可以做苦力,可以做苦工;或者他這個人很有學問,大約可以做一個秘書secretary,或者作 boss,這就叫明宗。我現在是用這個世法來給你們講佛法。

(四) 論用


力用驅除三障蠲。第四是論用,論他這個人可以做什麼?“力用”就是他有什麼用?可以做什麼?《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可以做什麼呢?它可以破除三障。所以“破除三障”就是它的力用。
三障是什麼呢?我給大家講一講這個三障。三障:第一就是報障,第二就是業障,第三就是煩惱障。
一、報障。報障又分正報和依報。怎麼叫正報?怎麼叫依報?正報就是正當來受報的,也就是我們這個身體。依報就是依靠這個來生活而受報,也就是衣、食、住等。
我們人這個正報的身體,有好的,有壞的。有的相貌生來就非常英俊、非常的圓滿,人人見著人人就歡喜,人人愛敬。見著這個人哪,人人都歡喜他,看著他有這種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樣子。什麼叫出乎其類、拔乎其萃?英文就叫outstanding。這樣的人,人人見了都讚歎:“喔!這個人真是有智慧!真是有善根!”這又分出兩種。
有的人,你看他有智慧,但沒有善根,這是什麼呢?這種人多數是妖魔鬼怪來到世界上。什麼叫妖魔鬼怪呀?好像山精,在山裡頭藏的妖怪,就是那個精靈、魑魅、魍魎等,這些妖怪年頭多了,成了老妖精,可以吃人的。後來他也死了,死了來做人,他就比一般人多少聰明一點。但是他做事一點也不聰明,盡做糊塗事。什麼壞他做什麼,啊!專門不守規矩。哪一種事情是對人最有害處,他大約就做這一種事情,所謂“唯恐天下不亂”,專門擾亂社會的秩序。這一類就是有智慧而無善根的。又有些人在前生盡作好事,但是不研究經典,所以智慧就沒有那麼多,很愚癡的,這是有善根而無智慧。又有的人,相貌既美滿,壽命又長,也富貴,也富有;有的人相貌既醜陋,壽命也不長,很小的歲數就死了,這都是前因後果所現出來的正報。
依報,就是我們依以為生的衣、食、住、行。依報也是由前生所種的因來的。你前生種善因,今生果報就好;前生種惡因,今生果報就壞。所以,我們做事情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種惡因,將來就不會受惡的果報了,這叫報障。
二、業障。業就是事業的業,不論出家人、在家人,一定都有一種事業來做。一做事業,就會有很多的問題,很多困難的事情發生。遇到困難的問題,就會生出煩惱,生出種種不愉快的事情,這就叫業障。
三、煩惱障。我們人都有煩惱,這煩惱多數由什麼地方生出來的?多數由貪心生出的,由瞋心生出的,由癡心生出的。你怎麼會有煩惱?你有貪心,貪不來,就生出煩惱了。你有脾氣,事情不合你的意了,就生出煩惱。你愚癡,不明白了,就生出煩惱。為什麼你有煩惱?又因為你有一種慢心,你有一種驕傲心,你看不起人,於是乎就生出一種煩惱。為什麼你有煩惱?又因為你有一種疑心,對一切的事情都生出懷疑,一懷疑也就生出煩惱。還為什麼生出煩惱?因為你有邪見,見解不正當,所以就有煩惱生出來。如果你有正知正見,你有真正的這個智慧,對一切事情就都會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既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由始至終都非常的明瞭;你既然明瞭,就不會有煩惱。所以煩惱障是由貪、瞋、癡、慢、疑、邪見生出來的。
這部《心經》能把這三障給破除了,破除報障、業障、煩惱障。它怎麼破除的?因為它有真正的妙智慧,有真正如如不動的真心,所以能把這三障給破除了。我們明白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才會有真正的智慧,有了真正的智慧,就能把三障給破除了。

(五) 判教相

熟酥判作斯教義。《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教義屬於熟酥,這熟酥是指五時裡的第四“般若時”。
佛說法分為五時八教,這五時和八教,都是天臺智者大師他判斷出來的。今天我就依照權實這兩種的智慧,來解說五時。
第一,華嚴時。《華嚴經》是佛最初所說的法,說了二十一天。在這個法裡頭有“一權一實”,一種權法,一種實法;一種權智,一種實智。怎麼說它一種權智、一種實智呢?《華嚴經》裡邊講的法界的道理,有事法界、理法界、事無礙法界、理無礙法界、事理無礙法界。那麼在這個教義裡邊,它雖然是為菩薩說的,但是在實智的真實的佛法裡邊,也有一種方便權巧的法,所以是一權、一實。
第二,阿含時。這個時候是“唯權無實”,只有權法而沒有實法。那個時候的眾生都像小孩子,不懂佛法,所以要用種種權巧方便的法門,來誘導這一些個眾生,來化度這一些個眾生。這時佛說的都是方便法門,所以在第二時裡只有權法而沒有實法,沒有實智。
第三,方等時。這個時候是“三權一實”,有三種的權法,一種的實法。為什麼叫“方等”呢?因為這時候是四教並談,同時講四教的道理。四教就是藏、通、別、圓。所謂“彈偏斥小,歎大褒圓。”彈偏,就是說:“你那個偏的不對。”斥小,是說:“你這個小乘也錯了。”歎大,就是讚歎大乘。褒圓,就是褒獎圓教。三種的權法就是藏、通、別,一實就是圓教,所以方等時是三權一實。
第四,般若時。般若時是“兩權一實”,有兩種權法,一種實法。兩權就是通教、別教這兩種權教,一實就是講的圓教。
第五,法華涅槃時。這個時候是“唯實無權”,只有一個實智,沒有權智,沒有方便權巧的法。
所以這五時若按著權實來論,法華的時候是唯實無權,般若的時候是二權一實,方等的時候是三權一實,阿含的時候是唯權無實,華嚴的時候是一權一實,它是有頓漸的。這是按著這個五時來用這個權實二智,來講這五時。這五時若往詳細地講,那很多很多的,所以我每逢講經,每講一次經,就多講一點你們沒有聽過的,那麼你們聽得多了,慢慢懂的也就多了。
摩訶逆轉般若船。“摩訶”是大的意思,“逆轉”就是倒過來,倒過來什麼呢?倒過來般若船。“倒過來般若船,不就沒有般若了嗎?”不是的!這個教你逆轉,逆轉什麼呢?逆轉你那個愚癡。你把你那個愚癡逆轉過來,轉過來就是般若船,就是般若了!逆轉就像逆水行舟似的,要費一點力量,不是容容易易就可以做得到的。雖然不需要三大阿僧祇劫那麼長的時間,但也要經過一生、兩生、或者三生……,才能得到真正的智慧。“這個都很長啦!我還是不修了!”你不修,也不必勉強,勉強就不是道。所以我對我的弟子,哪一個歡喜墮落,就隨你墮落去!你不願意逆轉般若船,那麼就是隨大流去,順流而下,越下越遠,越流越遠。你若逆轉,這就上流;你不逆轉,這就下流。全看你願意往上逆流,還是往下順流而去。
以上是按著五重玄義,解釋《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經題。

B2. 人題

“經題”前面已經大大概概地講了一下,現在再講“譯人”。“譯”就是翻譯,“人”就是翻譯的這個人。我們現在有經典可讀,要很感謝這位翻譯的人。如果沒有這個翻譯的人,我們到現在恐怕也見不著這一部經典,也聽不見這一部經典的名字。既然見不著這一部經典,聽不見這部經典的名字,我們又怎麼能照著經典裡面的方法去修行呢?沒有經典,就沒有法子找著這一條修行的道路,所以我們要很感謝這位翻譯經典的人。這些翻譯的經典,從一翻譯完畢,就一直傳流到現在,每一代的人,都得到這位翻譯經典的人的這種慈悲教化,所以這個翻譯經典的功德,是不可思議的,是非常偉大的!
那麼翻譯這一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人是誰呢?就是“唐三藏法師玄奘”。“唐”就是中國古代唐朝那個時候。“三藏”就經藏、律藏、論藏。經藏,經藏裡邊的佛經很多;律藏,律藏是講戒律的;論藏,論藏是講議論道理的。“法師”,以法為師,以三藏的佛法來作他的師父的,就是個法師;或者以法施人,以三藏的佛法來教化眾生,這也叫法師。現在翻譯本經的這一位法師,是一個以三藏為師的法師,也是一個以三藏來教化眾生的法師,兼而有之,兩種都全備了。

“玄奘”是法師的名字。這一位法師,他的根基非常地深厚、非常地奧妙,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這一位法師,在近代佛教來講,可以說是最偉大的一位法師。怎麼說他最偉大呢?他當時到印度去取經,那時候並沒有飛機、輪船、火車這一類的交通工具,巴士、taxi(計程車)也統統都沒有的,那用什麼做交通工具呢?就是用馬。他只用一匹馬,從中國的新疆、西伯利亞那一帶出去,走到印度。他這一種的旅行,可以說是最長遠的一個旅行,也最辛苦的一個旅行,也是最沒有人能做得到的一種旅行。
唐玄奘沒有去取經之前,天天就練習跑路。怎麼練習跑路呢?就在家裡一天走到晚,又練習走路上山。家裡沒有山可以爬,他就堆了一些桌子、椅子、凳子,從這一張椅子跳到那一張桌子上,又從那一張桌子跳到這一張椅子上,就這麼練習爬山越嶺的工夫。所以雖然從西伯利亞到印度,經過雪山、終南山,有很多的山嶺,但因為他在家裡預先就訓練過,所以行走如飛,終於到達他的目的。他到印度去了十四年,取經回來,翻譯出很多經典。
“奉詔譯”,“奉”就是承奉,“詔”就是皇帝的詔書,“譯”就是翻譯,把印度的梵語翻譯成中國的文字。現在這裡有幾位居士,既通達中文,又通達英文,又通達梵文,又通達德文,又通達很多的文字。那麼若能把經典翻譯介紹到西方,這是功德無量的!這不是僅僅一生的事情,可以說是為西方的人,生生世世都留下一種恩澤。所以我希望每一個人都不要落人後,趕快學中文,好把經典翻譯成英文。還有各位居士,每一位都包括在內,你們都不要落後,都要爭先恐後的,為你們西方人做出一點貢獻。
現在這個世界,可以說是壞了,唯有佛法可以拯救。大家若明白佛法了,還可以挽回這世界的惡劫;如果人人都不明白佛法,這個世界恐怕很快就會到滅亡的時候。耶穌教講末日,這個末日就不遠矣!很快就會到來了。但如果佛法翻譯成英文,人人明白佛法,人人知道不懶惰了,人人都向前去發心修道,那麼這個世界的末日就還很遠很遠,而不是不遠矣了,是很遠很遠的。將來不知道到多少個大劫以後,或者根本就沒有一個末日了。為什麼呢?因為佛法這麼一轉大法輪,把太陽都給吸住了,太陽落不下去,所以就沒有末日了。
什麼事情都是活的,不是一定死死板板的!你不要以為有人說末日,就真是有了末日了。它是可以有,也可以沒有。若是人人都學佛法,末日就沒有了;人人不學佛法,末日就來了,所以這是很活動的,你不要把它看得死板了。
好像在過去,三藩市盛傳一種謠言,說是在四月間就會有地震,三藩市就搬到海裡去了。這個謠言不是今年才開始的,前幾年就有這種謠言了,因此三藩市很多人搬走的,很多有錢的、怕死的人都跑了。為什麼呢?就怕三藩市搬家搬到海裡去了。那麼這個在去年我也講過,今年我又講過。去年這個安西給易象乾寫信,就說 Abbot(方丈)不能到西雅圖去;若到西雅圖,三藩市就會搬到海裡去,所以我不能去。那時候,他本來預備給我買飛機票到西雅圖,是不是啊?(弟子:是!)我就對大家講:“你們只要好好學習佛法,三藩市絕對不會搬家的,因為我還沒有在三藩市住夠呢,所以它不可以搬家。”
今年我又對各位講,我說:“你們放心!你們只要誠心念〈楞嚴咒〉,誠心學佛法,我保證三藩市不搬家的!”這是我早就說過的。到現在為什麼三藩市還沒有搬家?這豈不也是默默中有一種變化?可見大家念〈楞嚴咒〉、學佛法都很誠心的,天龍八部就在這裡擁護道場,所以沒有什麼事件發生。這也和末日是一樣的意思,末日都可以不末日,何況想要三藩市不搬家就不可以嗎?也可以的!好像我們本來要搬家,但沒有找到相當的地方就不搬,也一樣的。這三藩市沒有找到相當的地方,大約沒有租賃到這麼好的地方,所以也就不搬了。

A2. 別解文義


觀自在菩薩。
迴光返照觀自在 覺諸有情即薩埵 如如不動心君泰 了了常明主人公
六種神通渾閒事 八方風雨更無驚 卷之則退藏於密 放之則彌六合中
現在講這“觀自在”,你笑,你觀自在了嗎?這觀自在才可以笑;不觀自在就不可以笑,要觀自在了。“觀自在菩薩”,“觀”就是觀想,“自在”就是一切一切都很快樂的,也無憂也無愁,也無掛也無礙。無掛礙就是觀自在,有掛礙就不是觀自在。
迴光返照觀自在。你迴光返照就是觀自在,你不迴光返照就不是觀自在。什麼叫迴光返照呢?迴光返照,就是無論什麼事情,都要問問自己。好像有人對你不起,你自己要想一想:“為什麼他對我不起呢?喔!原來是我自己不對了!”這就叫迴光返照。若是有人對你不起,我也不管自己對不對,就一炮轟過去,把對方打得頭破血出,這並不是勝利,這就是自己太沒有理智了。你迴光返照,就是有理智,所以說“迴光返照觀自在”;你迴光返照,看看你自己自在不自在啊?現在我給你們一個字、一個字的講。“自”就是自己,“在”就是在這個地方。怎麼在這個地方呢?就是迴光返照,看看自己打妄想沒打妄想。你若打了妄想,這就是不自在了;沒打妄想,這就是自在了,就在這個地方。你看!多簡單!多妙!這個說得真是很不錯的!
覺諸有情即薩埵。“薩埵”也就是菩薩。什麼叫菩薩?菩薩就是要覺有情。這個“覺”是叫人明白,不是胡攪的那個攪,“覺”字若加上一個提手邊,就變成胡攪的攪。“好的我也要把你搞壞了!”這叫胡攪,就不是覺有情了,而是令有情的都愚癡了。覺悟有情是要令一切有情都覺悟、明白。有情是什麼呢?有情就是眾生。你不要又誤解文義,說:“喔!這有情大約是講情、講愛吧!”不是的!覺悟有情,正是要把你這個情愛都空了。見愛若空了,“即薩埵”,這就是菩薩了。
如如不動心君泰。“如如不動”,不動就是定力。如如不動就無法不如,也就是一切都如法了。如法就怎麼?就“心君泰”。這時候心君泰然,《法華經》說:“其心泰然。”泰然就是很快樂、很平安的樣子,一切的煩惱、麻煩都沒有了。
了了常明主人公。你要有“了了常明”的這種般若智慧。你若不了就不明,不明就不了,所以要了而又了,明而又明,了了明明,明明了了,就是明白,要清清楚楚的。清清楚楚是什麼呢?就是不糊塗!就是不愚癡!明明知道這個東西做了是不對的,還要做!這可以說是 double stupid,愚癡上又加一個愚癡,這就是因為做不了主。主人公,就是作得主,I am owner,我自己是主人,我就可以叫其他的人去做什麼都可以,不是被其他的這一些個人來支配,要我來支配人。說:“喔,那我就坐著,什麼也不做,就叫人家來幫著我做工,我不幫助人家做工。”也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個主人公,就是言其你不糊塗,不做糊塗事,自己可以做得主。做得主,就是有真正的智慧,有真正的主宰,不做那一些個偏僻的事情,不做那一些個邪知邪見的事情,不做那些吃迷藥,或者其他不正確的事情。你若做那些不正確的事情,就是愚癡!我用中文講,可以把不懂中文的人講得這麼歡喜,是有點意思。
六種神通渾閒事。你若是能做得主了,自然就會有六種神通。六種神通是: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漏盡通、神足通。為什麼你沒有這六種神通呢?就因為你做不得主,見到境界就被境界轉了。若是見異思遷,你就被人家轉,而不能轉這境界了。無論什麼境界來了,你都能不被它所搖動,不要說明白的這麼樣子醒著,就是在夢中也不被境界所轉,那你就是個主人翁。你若能做得主,有真正的智慧,那麼這六種神通都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渾閒事”,就是很平常的,這不算一回什麼了不起的事情,這是很平常很平常的,好普通的。
八方風雨更無驚。“八方風雨”就是“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中所說的八風。蘇東坡有一次寫了一首偈頌說: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
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他很得意的派人送過江去給佛印禪師看。佛印禪師給批了“放屁放屁”四個字。喔!他一看見這四個字就放不下了,就發了火了。這時候不單是放屁,而是放火了!要來給放火了,甚至要把佛印給燒死。所以就從江南那一岸,就到江北來找佛印來了,來就要同他打架的,就說:“啊!你這個和尚!我寫我開悟的話,你怎麼就罵人呢?哼!你為什麼罵人?”佛印說:“我罵什麼人呢?我只放兩個屁,就把你從江的南岸打到江的北岸來了,你這還叫八風吹不動嗎?不要說八風,只我兩個屁就把你蹦過江來了。”蘇東坡一想:“對呀!我若真八風吹不動,怎麼就他這四個字就把我惹得發火了,這還是不行呀!”於是乎就叩頭頂禮求懺悔,就跑了,回去了。
什麼叫八風呢?就是稱、譏、苦、樂、利、衰、得、失。“稱”,就是稱讚你:“啊!你這個居士真好呀!你又明白佛法,又有智慧,又聰明,啊!又辯才無礙!”這稱讚你。這稱也是一個風。“譏”,就是譏諷你:“你呀學什麼佛法,現在這個科學時代,還學這種古老十八代的東西,哎!真沒有意思!”他譏諷你一頓。你一想:“對呀!這個科學時代,怎麼還學這個因因果果,什麼無人無我的。無人無我怎麼成科學時代呢?我也是我、人也是人嘛!”這又被譏風吹動了。“苦”,叫你吃苦,這也是一種風。我有一個徒弟,現在天天行苦行,天天幫助大家做 notes,這也是一種苦行。但他沒有被這個苦風搖動,他還去做去。“樂”,就是快樂。吃得好,穿得也好,住得也好,一天到晚都非常快樂。你以為這是一種好事情嗎?這也是一種風呀!“利”,就是有利益。哦!我這兒修行正很困難,啊!我也沒打妄想,就有人供養我一百萬塊錢,叫我造廟去。哈!這個心裡就高興了。這就是被利風吹動了。“衰”,就是衰敗。譬如有人破壞說:“那個和尚不是好和尚,他什麼事情都幹!你不要相信他,相信我好了!”這就是衰風。“得”,就是得到了。“失”,就是失去了、丟了。“八方風雨更無驚”,就是這八種風都吹不動他了。
卷之則退藏於密。這一部經,你若把它合起來,就要收到一個好的地方,不要放到不恭敬的地方。你要恭敬經書。
放之則彌六合中。你若把它打開,這種的般若智慧充滿整個六合。六合就是四方加上下。你看這般若的法門多妙呀!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行道修身莫外尋 自性般若深密因 白浪沖霄黑波止 涅槃彼岸任運登
時兮時兮勿錯過 慎之慎之取天真 杳杳冥冥通消息 恍恍忽忽見本尊
“行”就是修行。“深”是對淺而言深。“般若”就是智慧。“波羅蜜多”就是到彼岸。“時”就是這個時候。這是說觀自在菩薩他所修行的是深般若,不是淺般若。什麼叫深般若?就是妙智慧。什麼叫淺般若?就是小乘四諦、十二因緣。那麼,有妙智慧才能真正到達彼岸,若沒有真正的妙智慧,就不能達到彼岸。那麼誰能達到彼岸呢?就是這位觀自在菩薩,所以釋迦牟尼佛才舉出觀自在菩薩來,因為這一位大菩薩他是修行深般若的,而且已經到達彼岸了。
二乘的人只修淺般若,而不知道修深般若。什麼叫淺般若?就是修析法空觀。析就是分析,細細的分析開。分析什麼呢?分析色法和心法。什麼叫色法?色法就是有形有相,可以看得見的。什麼叫心法?心法是你看不見的。有形的就是色法,無形的就是心法。什麼叫有形?就是一切有相、一切有為,這都叫有形。心法是無形無相的,它只是一種知覺。所以有知覺,無形相,這就叫心法;有形相,無知覺,這就叫色法。
按照色、受、想、行、識五蘊來說,這個色是有形相的,所以是色法;受、想、行、識是無形相的,所以是心法。觀世音菩薩在“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他把五蘊都照空了,所以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受、想、行、識也和色法一樣,都是空的。
講到這個空上,般若就是談空的。本來空有很多很多種的,在這兒就簡單的講講五種的空。
第一叫頑虛空。頑虛空,就是我們一般人所知道的、眼睛所見到的這個虛空。為什麼叫頑虛呢?就表示這個虛空是無知無識的,沒有知覺性存在。凡夫所執著的,就是這個頑虛空。什麼叫虛空?就是什麼也沒有,在這兒沒有了。可是這是個真空嗎?不是的,這是頑虛空,凡夫所知道的就是這個虛空。
第二叫斷滅空。斷滅,這是什麼呢?這是外道所執著的。外道不知道這個空理,他說:“人死了也就沒有了,就斷滅了,就空了。”所以執著有一個斷滅空。
第三叫析法空觀。這個二乘的小乘人就修析法空觀。析法,就是分析這個法。他分析這個色就是色,心就是心。他不知道這些都是空的,因為他沒有證得真空的妙理,所以就在化城上停留住了。化城是個虛妄的地方,他就站在那個地方不再向前了。修析法空觀,就叫淺的般若,不是深的般若。修行淺的般若,他這個分段生死是了了,可是變易生死沒有了。
什麼叫分段生死?我們每一個人有一個身體,你有你一分,我有我一分,各有各的一分,這叫分。每一個人由生到死,也各有一個段落,這叫段。各有一份、各有一段,這叫分段生死。段也可以說是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人的形段,或者你五尺高,他就六尺高,那一個人就七尺高,各人有各人的一段,這叫分段生死。那麼,初果、二果、三果、四果的聖人,證到四果就了了分段生死,但還沒有了這個變易生死。
什麼叫變易生死呢?變,就是變換,就是交易、貿易,互相變化。這變易生死就是分段生死的根本。怎麼說呢?這變易生死就是這個種種的妄想,這妄念遷流,前念滅後念生,後念滅後後念又生,這樣生了又滅、滅了又生,這就叫生死。這一念滅就是死了,這一念生就是又生了。也就是我們這個妄想,在四果阿羅漢還沒有斷盡,必須要到大乘菩薩才能斷盡這個變易生死,沒有妄想。這個變易生死,也就是我們這生死的一個根本。我們為什麼有生死?就因為有妄想!可是,這個妄想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妄想的來源,就是從無明那兒來的。因為有無明,所以就生出種種的妄想。妄想生滅不停,這就是變易生死。
第四叫體法空觀。緣覺修體法空觀。
第五叫妙有空觀。菩薩就修妙有的空觀,妙有的真空。那麼,這觀世音菩薩,他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就是修這個妙有的空觀。他能“照見五蘊皆空”,就是修深般若所得到的成績,得到的功能。那麼現在就依照我所作的這個偈頌,略略來講一講。
行道修身莫外尋。你想修行這個道,修這個身,“莫外尋”,不要向外去找去,要在你自性裡來找。 
自性般若深密因。在自性般若裡邊,就有一個深密的這種的種子。
白浪沖霄黑波止。在你修道的時候,這個白浪就是智慧,好像水流的白色波浪;黑波就是煩惱。你智慧高了,這黑波就止了,煩惱就停止了。這個“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深”,也就是高的意思。怎麼見出它深呢?就因為它高,由高的地方向下看不見底,所以叫深般若。 
涅槃彼岸任運登。你有了智慧,自然就會到達這個涅槃的彼岸。“任運登”,就很容易地、很自然地,就到彼岸了,一點力氣都不需要費。 
時兮時兮勿錯過。我們修道,這個光陰是最寶貴的,不要空空把它放過了,所以說“時兮時兮”。這個時候,你不要把它放過去了。什麼時候呢?就是行般若波羅蜜多這個時候,這個時候你不要把它空過去。
慎之慎之取天真。你要很謹慎、很謹慎的,不要在這個時候忽略了,不要把這個光陰都空過了,這樣修行才能得到這個深般若,也就是天真,一種天真的道理。 
杳杳冥冥通消息。這種事情是杳杳冥冥的,你想看一看,卻視之不見;你想聽一聽,也聽不見。 
恍恍忽忽見本尊。在這個時候呀,你杳杳冥冥有一點好消息了。恍恍忽忽地,你看著說是真,又好像沒有形象;你說是沒有形象,又好像見著個什麼似的。“見本尊”,這本尊就是自己的自性。
照見五蘊皆空。
三光普照透三才 一歸合處複一來 見色即空受納是 妄想遷流行業排
識乃了別五陰具 鏡花水月絕塵埃 空而不空明大用 見猶未見樂快哉
三光普照透三才。“三光”,就是日月星三光。“普照”,三光是普遍照耀的。“透三才”,三才就是天地人。這兒的三光,說的是文字的般若光、觀照的般若光、實相的般若光。實相的般若光也就是深般若的光。以這三種的光,“普照透三才”,把天地人都照遍了。
一歸合處複一來。“一”,就是人的這個自性。“歸合處”,合處也就是性的那個處。神光不是有首偈頌說:
萬法歸一一歸合,神光不明趕達摩;
熊耳山前跪九載,只求一點躲閻羅。
萬法都要一歸,那麼“一”就是什麼呢?就是我們這個人的心,也可以說是這個性。“一歸合處”,合就是相合了,和什麼相合了?和這個佛性相合了。你和佛性相合了,然後又“複一來”,又生出這個一的妙用。這種妙用就是你所成的那個佛。這個叫“複一來”的,就是你這個佛。
見色即空受納是。“見色即空”,這個“見”可以見到色,但是見到的這個“色”,本來就是空的。怎麼說色就是空呢?我們凡夫都執著這個色,執著什麼色呢?這個色法雖然有很多種,但它的總體就是我們這個身體,這叫色身。有人說:“色身怎麼是空的呢?實實在在的在這兒有呀!它會穿衣服,又會吃飯,又會睡覺,怎麼會空呢?”怎麼會空?你若明白這個色是怎麼樣有的,你就會空了。就像方才講的析法真空,就這樣分析。
這個身體是色的總相,地、水、火、風是色的別相,一個分開的相。我們這個身體,是由地、水、火、風和合而成的。我們身上的皮、肉、筋、骨,這就是地大;吐沫、大小便溺、水份、汗液,這就是水大;身上的溫度,這就是火大;我們身體又有呼吸、運轉,這就是風大。在這四大和合,就成立了一個身體;四大若分張,這個身體就滅了,沒有了--火就歸於火大,水歸於水大,風歸於風大,地歸於地大,各有所還,都回到它的本位去了,那麼這就是空了。所以一般凡夫執著“這個身體是我”,是個錯誤!這身體不是我嗎?身體不是我。那麼什麼才是我呢?你能以支配身體,能以有見、聞、嗅、嘗、覺、知,有這種知覺的,這知覺性才是我。
那麼這身體是什麼呢?這身體只可以說是“我的”,我的身體,不能說這個身體就是我。就好像什麼呢?這身體就好像一棟房子似的,你住在房子裡頭,不能說這個房子就是你。你若說這個房子就是你,那將來恐怕人人都會笑的,甚至於把人家的牙都笑掉了。
可是你說這個身體是我,一般人都不會笑你。為什麼沒有人笑你呢?因為一般人都不明白,都以為這身體就是我了。這就好像住到房子裡,就叫這房子是我了。在這個身體裡邊,有個見、聞、嗅、嘗、覺、知的性,這就是佛性,這佛性才是你自己。至於這個身體,只不過因緣和合而成而已,因緣別離就分散了。所以你不能說這個身體是我,只可以說是我的。這是我的身體,我可以不要它,我可以再換一個。你有這種的權利,可是你自己不知道,就因為你住在房子裡邊,不知道外邊的事情,就以為這個房子就是我了,所以不要執著這個房子是我。
這個色,你把它分析開,這個色也就空了,沒有了。雖然它空,但由這空裡邊,又會變出這個色法--地、水、火、風,和合又成一個身體。有人問:“上帝造人,用什麼造呢?”就是用地水火風來造的。我們也可以用點地、用點水、用點火、用點風來造成一個人。用上一點材料,人人都可以造成很多人。
我們這個人身,是由因緣和合而成,因緣別離就散了,因此你不能叫這個身體是我,所以說“見色即空”。你若明白色即是空,就不要再執著這個身體為我了,或是我的,歸我所有。即使歸你所有,你也不要執著,不要執著說:“這身體是我所有的,我得好好幫忙它。”那你又變成心為形役了。你那個心就是那種的覺知性,你明白這個身體是個色法,是個假的,就不要執著它。不執著它,就把這個色蘊破了,色蘊就空了。“受納是”,受蘊也是這樣子的,和色蘊一樣。
妄想遷流行業排。“妄想”就是想蘊;“遷流”這是行蘊;“行業排”這個行蘊,也是和它排列到一起。
識乃了別五陰具。“識乃了別”,這個識蘊是個了別的作用,了別就是分別。“五陰具”,這樣五陰就具足了。五陰就是色、受、想、行、識。
鏡花水月絕塵埃。“鏡花”,色、受、想、行、識這五陰,就好像鏡中的花似的,鏡裡頭照出來的花。“水月”,又像水裡頭的月。“絕塵埃”,沒有一點塵埃的染汙,這也就是五蘊皆空的意思。
空而不空明大用。在你還沒明白五蘊是空的時候,會有很多的煩惱妄想,很多的麻煩。你若明白了,就在這裡就能轉識成智。“明大用”,就能在這個真空裡邊生出妙有;生出妙有,這就有一種非常大的妙用。
見猶未見樂快哉。“見猶未見”,在這個時候“見猶離見”,你看見了也等於沒有見一樣,不為境界所轉,這樣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所以說“樂快哉”。
度一切苦厄。
度過苦海出輪回 雨霽天晴月正輝 乾元道體人中聖 不壞金軀世上稀
脫生何須千年藥 證滅豈待萬劫期 二死永亡五住盡 逍遙法界任東西
度一切苦厄。 “度”,就是度脫;“一切”,就是包括一切。這個一切是指什麼說的呢?是指這個“苦厄”說的。苦,就已經不太好受,再加上一個“厄”,就更難受了。這個“厄”字,有的人把它念成一個“危”字,認為是危險的危,這就錯了。“厄”是厄難,厄難和危險意思,沒有差十萬八千里,大約只差一根頭髮這麼多;雖然只差一點點可是各位要知道,差之絲毫,就繆之千里呀!不可以不謹慎。你差一點不是嗎?到那個目的地,就遠了很遠很遠的!那麼我希望學中文的,好像某某人你切記要認清楚這個字。這個字,是讀一個“厄”字,不是讀“危”字。聽清楚了嗎?要特別注意的!這一點點,你念錯了,人家說那個外國的某某法師,連個《心經》都不會念!一個‘厄’字,他念成一個‘危’字了。那可真危險了。
“度”,怎麼叫度呢?度脫,怎麼叫度脫?度脫就是離苦得樂了,這叫度脫了,也就是解脫了。那麼為什麼不說“解脫一切苦厄”,而說“度脫一切苦厄”?因為這是接著上邊的“照見五蘊皆空”來的。這個“度”含有修行的意思,你雖然照見五蘊皆空了,但是還要去修行;你修行,才能度一切苦厄。你若不修行,單單照見空了,你活該你照見空了!你照見空了又有什麼用!你知道是空了,你感覺到是空了,但是還得要去行去。這是所謂“理可頓悟,事須漸修”,在理上你雖然已經明白它是空的,但還要去修行去,才能度苦厄。如果你單單知道它是空的,而不修行,空也就也沒有用;有也沒有用,空也沒有用。你要去修行,要去躬行實踐。這個“度”就是躬行實踐,要你實實在在地去修行,實實在在地去做去,不是像口頭禪一樣,說說:“啊!開了悟了!得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了!”就可以的。你說開了悟了,怎麼樣開呢?怎麼樣得呢?怎麼樣證得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是“說者容易,行者難”,說的是法,行的才是道呢!所以你能說必須要能行。你知道是空了,還要去修行,借這個真空而修妙有。
度一切苦厄,這不是只度一種的苦厄,而是所有的苦都包括在內了。所有的苦包括:三苦、八苦,無量諸苦。 
三苦就是苦苦、壞苦、行苦,又叫三受。所以,以後有人講經講到三受,問你什麼叫三受,不要再說不知道了。三受就是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也就是受苦、受樂、受不苦不樂。什麼叫受?受就是你所接受的,你接受這個苦、接受這個樂、接受這個不苦不樂。苦苦就是個苦受,壞苦就是個樂受。你不要以為樂就沒有苦,樂會壞的,壞了就有一個壞苦。不苦不樂受,不要想:“那是不錯了,也不苦也不樂。”那叫行苦,也沒有多大意思。
還有八苦,八苦是什麼呢?就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誰能沒有生?有生就有生苦。誰能不老?有人說:“小孩子死了,就沒有老了。”雖然沒有老,但是他根本就沒有一種的知覺就死了。不錯!他沒有老,但是他有病苦、有死苦,也可以說他有老苦。怎麼說他有老苦呢?他死那天就是老了嘛!若不老怎麼會死啊!因為他死了,小孩子也就變成老了。由生到死這期間就是老,所以雖然他的壽命沒有一個過程,但也可以說是老了。給他這樣縮短他的生命,那麼他也沒有避免這個老苦。 
病苦,哪一個也不敢說生病是不苦的,是不是啊?生病都是非常痛苦的,你就算開了悟了,生了病還是一樣苦的。 
連釋迦牟尼佛都還有“金槍馬麥”之報,你能說沒有老苦、沒有病苦嗎?釋迦牟尼佛怎麼有金槍馬麥之報呢?因為釋迦牟尼佛在往昔因地做小孩子的時候,有一次那個地方的人都沒有東西吃,就有一條大魚在海裡被人拖到岸上,大家就吃這條魚。在魚還沒有被殺之前,這個小孩曾用一根棍子照著魚的頭打了幾棍。所以佛成佛以後,還是要受這個頭痛之報,好像槍刺著那麼痛,這叫金槍。
馬麥之報是釋迦牟尼佛在因地的時候,有一次說了一句錯話,他對一個修道的人說:“你這樣修道還不夠苦行,你若真正修苦行的話,就應該吃馬吃的麥。”等釋迦牟尼佛成佛了之後,有一年結夏安居,到一個城裡頭,這國王不供養他,只拿一些馬吃的麥子,給釋迦牟尼佛和比丘們吃。所以在因地所造的業,在果地上都要受報的。
死苦,人人都不歡喜死,為什麼?大約就是因為苦的關係。除了生老病死,還有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熾盛這種種的苦,所以叫諸苦。我們現在修行,可以把這些三苦、八苦、無量諸苦都免去,所以叫“度一切苦厄”。“度一切苦厄”,我有一首偈頌,讀出來給大家聽一聽。 
度過苦海出輪回。一切苦厄就是苦海。你想度過這一切的苦厄,就要怎麼樣呢?就要脫出六道輪回去,脫出地獄、餓鬼、畜生、天、人、阿修羅這一切的這個苦厄,超出這個輪回。
雨霽天晴月正輝。這個時候就好像雨霽。“雨霽”就是不下雨了,雨停了,天也晴了,就是雨過天晴。“月正輝”,月亮在空中正發出一種光輝。這比方什麼呢?比方我們這個五蘊皆空了;五蘊皆空就沒有雲,也沒有雨了。沒有雲雨,這個天就晴了,也就是“皓月當空,萬里無雲”,這種境界就是你生出真正的智慧,照耀一切。
乾元道體人中聖。這個時候,因為你已經度過一切苦厄,證得初果,所以身體可以說是純陽了。“乾元”,乾是屬於陽數,在《易經》上它是純陽體,所以叫乾元。“道體”,修道的這個體。“人中聖”,這就是人中的一個聖人。
不壞金軀世上稀。你這時候證得初果須陀洹,斷了八十八品的見惑,你這個身體就是不壞金軀了,世上很少很少的。
脫生何須千年藥。古代的秦始皇,要到蓬萊仙島去找長生不老的藥,以求長生不死。現在你不必到處去找長生不老的藥,你只要度一切苦厄,就可以願意活著就活著,願意死就死,這生死由自己,閻羅王他管不著了,就好像菩提達摩一樣的
證滅豈待萬劫期。你證得這個滅,就是苦、集、滅、道四諦法中的滅,成了道了,就可以證得無餘涅槃,而且不需要百千萬劫那麼長的時間,很快就可以證得這種無餘涅槃。
二死永亡五住盡。你能度一切苦厄,超出輪回,得到金剛不壞軀,這時候就二死永亡了。“二死”,什麼叫二死?是不是死兩次?不是死兩次,而是有兩種的生死。一種是分段的生死,另一種是變易的生死。證得羅漢就了了分段生死,變易生死必須要證得菩薩的果位時才能了。現在這是觀自在菩薩,所以這變易生死也了了,也亡了。這個“亡”不是死亡的亡,只是當“沒有”講。《大學》上說:“而今亡矣”,就是這個“亡”字,就讀成“無”。那麼在這裡的“亡”字可以讀“亡”,也可以讀“無”,但是講就要當“沒有了”講,兩種死都沒有了。
“五住盡”,這五住是指五住的煩惱。五住的煩惱是什麼呢?第一是見住煩惱,本來叫見愛住;第二是欲愛住;第三是色愛住;第四是無色愛住;第五是無明愛住。因為有這五種的愛住,有所執著,所以就變成五種的煩惱。觀世音菩薩把這五種的煩惱都沒有了,下面這一句我們要注意一點。 
逍遙法界任東西。這一句,你們要注意,逍遙也就是那個自在的意思,自在也就是這個逍遙的意思,逍遙也就是自由的意思,自由也就是快樂的意思,所以這很快樂的。怎麼快樂呢?可以隨便到各處去旅行。“任東西”,就是你願意到西方極樂世界,隨時歡喜去就去;你歡喜到東方藥師佛那個琉璃世界,也隨時都可以去;你歡喜到娑婆世界,那更不成問題,更沒有問題了!也不需要到領事館去申請護照,辦這一些麻煩的手續,隨時你想要去就可以去,這叫“逍遙法界”。
這個法界,不只東西,就連南北也包括在內;不單南北包括在內,乃至於上下、十方都包括在內。你願意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都歡迎你。不會說你想到某一方去,某一方說你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物,不給你入境。不會的!你願意到什麼地方都可以,所以叫“逍遙法界任東西”。你看!這種境界多快樂、多自在、多逍遙,多自由、多平等。這真是一個真正的平等法界性!你到這“二死永亡五住盡”的時候,就能得到這樣的自由,這是真正的自由、真正的快樂、真正的平等、真正的自在、真正的逍遙!
舍利子。
舍利子是堅固征 譯作鶖鷺母儀型 戒定圓明珠光現 行解相應體玲瓏
大智雲何因愚表 善辯已在母腹生 人皆具此真實智 取諸曹溪寶林峰
舍利子是堅固征。“舍利子”又叫舍利弗。“舍利”是梵語,“子”是中文。“舍利弗”就統統都是梵語,“弗”也就是“子”的意思,“子”也就是梵語的“弗”,所以你念舍利子或舍利弗,都是一個意思。舍利子是堅固的意思。什麼堅固呢?智慧堅固,所以說“堅固征”。
譯作鶖鷺母儀型。舍利,翻譯成中文就是鶖鷺。鶖鷺鳥是海上一種的大鳥,就是鷹。這種鳥飛得很高,它的眼睛就好像望遠鏡似的,看得很清楚。這魚正在海裡往上浮,它在空中就看見了,立刻就像火箭那麼快地沖下來,就把魚給叼起就吃了。舍利就是這種鶖鷺鳥的名字。在印度起名字,有以父為名的,有以母為名的,又有父母合名的。舍利子是單單以母為名。“舍利”是他母親的名字,“子”就是舍利的兒子。“舍利子”是依照他母親的那種形態,所起出來的這個名字。
戒定圓明珠光現。舍利子在過去生中,生生世世都修定、修慧、修戒,戒定慧都圓明瞭,戒也圓滿、定也圓滿、慧也圓滿,就好像珠子放光那樣,所以說“珠光現”。
行解相應體玲瓏。他又修行,又學教,所以智慧就大。“體玲瓏”,他的身體好像玻璃、琉璃體似的玲瓏。
大智雲何因愚表。怎麼叫大智慧呢?怎麼叫大智?就因為由一般愚癡的人表現出來的,他和這一般愚癡人不同。愚癡的人做事顛顛倒倒的,明明說得很好,但是一做就做壞了,就往壞的做,這就是愚癡。他有智慧就不會迷,不會明知故犯,不會顛顛倒倒,所以叫大智慧。
善辯已在母腹生。本來舍利子的母親和他的舅父辯論,他母親都說不過他的舅父。但是自從她懷了舍利子以後,他舅父再和她談論道理,就屢次、屢次都被她辯倒了,他的舅父就說不過他的母親,以前講《楞嚴經》講過好多次了。於是乎,他舅父就去學印度外道的論議。學回來的時候,舍利弗已經跟著佛出家了。因為他在他母親腹裡,就能幫著母親辯勝了舅父,所以說“善辯已在母腹生”。
人皆具此真實智。這種大智慧,不是單單舍利弗尊者才有,人人都有這種真實的智慧。可是人人都不用它,把它忘了。如果人人都可以用它的話,這種智慧是人人都有的。
取諸曹溪寶林峰。這種真實的智慧在什麼地方呢?在曹溪。曹溪又在什麼地方啊?曹溪在中國廣東馬壩南華寺。寶林山南華寺那兒就是曹溪,也就是六祖的道場。有人說:“這個旅途太遠了,我沒有法子去!”“那麼遠!我怎麼可以到那個地方去取去呢?”好!現在不必去。你們每一個人自己的本體上,也有個曹溪寶林峰,不必跑那麼遠去找去,你自己就有這種的智慧,這個智慧就是在你自己那兒。怎麼樣去求呢?只要你把那個顛倒心放下,妄想心放下,用功參禪打坐,就可以得到了。“曹溪寶林峰”,就是參禪打坐,坐在那個地方就像寶林山一樣。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不異空有若無 空不異色體用殊 色即是空真源徹 空即是色妄流枯
山河大地唯識現 夢幻泡影如是乎 慎勿外求持中道 放下染緣即來如
色不異空有若無。什麼叫色?就是有形相的,有形有相的就謂之色。什麼叫空?就是無形相的,無形相的就是空。那怎麼又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這說的是徹底的一個了義,是究竟的一個真理。
色,我們所有的這個山河、大地、房廊、屋舍,這所有一切都是色。這個色在什麼地方呢?色就在這個空裡邊。這空又在什麼地方呢?空也在這個色裡邊。所以說“色不異空”,色和空是不二,是沒有兩樣的。“空不異色”,這空和色也沒有兩樣,是一個的。這空包著色,這色也包著空,在表面上看是兩個,但實際上本來是一個。就拿這張桌子當個色來講,這張桌子就放在這個地方,這個空的位子就被它佔領,沒有了。你把這個桌子一拿開,這個地方就空了,空即刻又現出來了。那麼沒有拿開桌子的時候,這個空有沒有呢?也是有的,不過被這個色給佔領了,那個空間並不是沒有。那麼有空的地方有沒有色呢?有空的那個地方,也就是色的根本。 
“色即是空”,我們把色分析開,就變成空了。我們這個身體是屬於色法,心就屬於空法。心法也就是空法,你得到空理,得到真空的理就是心。身體既然是色法,它是由什麼而成的呢?是由四大而成的。這個色身是由地、水、火、風四大集聚而成的,這是色。若再把它分析開,四大又各有所還──人到死的時候,火就還於火大,風就還於風大,水還于水大,地還於地大,各有所還,這個色就沒有了。雖然現在有這個色相,將來是空的,所以說“色即是空有若無”,雖然是有,也和沒有是一樣的。 
空不異色體用殊。空雖然不異色,但是有體、用的分別;空是空體,色是空的用。這體用雖然是兩樣,可是它本來是一個。
色即是空真源徹。你若知道色就是空,就“真源徹”,真的源頭,你也就得到了,也就徹底明白了。
空即是色妄流枯。你若明白空即是色,就沒有妄想了,所以就“妄流枯”,妄的源流就乾枯了。
這個“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也可以說是修道得到的一種境界。這色也可以說就是美色。在中文美色就代表男女的問題。你若是真正得到修道的這種境界、這種快樂,和這種色法的快樂是一樣的,所以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你修行得到的這種的快樂,比男女問題的那種快樂,還要強勝百千萬倍都不止,所以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即色是空。你在色上若能明白空理,不著住,無所執著,不取不舍也不受,這就是空。空不異色,空即是色。你在空理上得到真正的快樂,就會“妄流枯”,妄想的思想這時候就沒有了。為什麼呢?因為你已經得到比那種色的快樂更快樂的了,所以把那種的妄想心就給放下了。 
“山河大地唯識現”:山河大地都是色法,這個色法又是什麼現出來的?是我們這個分別的識心現出來的。我們如果能把這個分別的識心變化過來,那個山河大地也就都沒有了。
夢幻泡影如是乎。這一切都好像是夢。我們人人都知道夢,都作過夢,可是你問問他:“怎麼樣作的這個夢?為什麼你就有這個夢?”他就是能答覆你也是似是而非,不一定正確的。他或者說:“喔!我白天想什麼,晚間就作什麼夢。”或說:“我或者以前見過這種境界,所以我就作這種夢。”但是有的時候你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就作這種夢,這又怎麼講呢?有的時候你也沒有見著這種境界,你就作這種夢,那又怎麼講呢?講不出來了。
怎麼作的夢是講不出來了,那麼這個夢是怎麼樣醒的呢?也是很糊塗,糊裡八塗的,甚至於作完了夢,就不記得了!忘了!你想一想,我們從作夢到醒來,相隔連十個鐘頭都沒有,就會把它忘了,一點都不記得了。所以若有人說:“我不信有前生!我若是有前生,為什麼前生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你就可以拿這個夢來比較。我們從作夢到夢醒,這個時間相距不到十個鐘頭,夢裡的事就完全忘了,何況是前生的事情,又豈能完全都記得住呢? 
一個人正在作夢的時候,假設在夢裡邊有人告訴他說:“你現在雖然發大財、做大官了,又有這麼多的子女、財產,可是這都不是真的,這是作夢呢!”這個作夢的人在夢裡邊,他是不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話的,他一定說:“我現在又發財,又當官,子女這麼多,財產這麼雄厚,這怎麼會是作夢呢?”怎麼樣他也不會相信他是在作夢。但等夢醒的時候,沒有人告訴他,他也會知道:“原來以前我發這麼大的財,做這麼大的官,又有這麼多的子女、財產,原來都是夢境的顯現,是在作夢呢!都不是真的!”為什麼他知道了呢?因為他夢醒了。要知道我們現在也都是在作夢啊!可是我現在對你說:“你是在作夢!”你不會相信的!等你修道修得明白了,“喔!原來我以前所做的事情都是作夢哩!自己原來沒有作得主。”那時候才知道,以前的確是在作夢。 
幻,怎麼叫幻呢?幻就是幻化出來的。幻術師就是能自無化有,自有又化無。變幻不測,小孩子一看就以為這種的法術是真的。但是大人一看就知道,“喔!原來這是虛妄的!假作出來的!”就認識了。 
泡,就是水泡。水泡生出來沒有好久就滅了,不長久的。影,是人的影子。人的影子是真的?是假的?你說它是假的,看著又有,又在那個地方存在著;你說它是真的,看是有個影子,但用手去拿,又拿不著。你說這是真的、假的?這個影子又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是由身體的背面、陰面出來的。人的陽面沒有影子,陰面就有個影子跟著你,你走到什麼地方,它就跟到什麼地方。我告訴你,這影子也有一個比方,比方什麼呢?影子就好比這個鬼,你走到什麼地方,它跟到什麼地方。所以怕鬼的人他一看見黑影,心裡就打顫顫,就跳起來了,說:“駭!鬼來了!這是鬼!”其實原來就是個影子。可是這個影子,你活著,這是個影子;你死了,這個身體沒有了,那個影子就變成鬼,沒有影子的那一面,就變成神。可是這神和鬼並不是兩個,是一個。你陽氣足,它就跑到沒有影子那邊去;你若陰氣盛,它就跑到有影子那邊去了。你哪一邊力量大,它就跑到哪一邊去。你善功德多,它就跑去升天去了;你罪孽過多,它就墮地獄去了。所以說“夢幻泡影如是乎”,也就是這樣子的。 
慎勿外求持中道。你不要向外馳求,這都是在你自己這兒呢!
放下染緣即來如。這個寫的“如來”,不是的!是“即來如”,不要以為如來是個固定的名詞,其實這也沒有一定的。“放下染緣”,什麼叫染緣呢?染,就是染汙了;緣,就是這種因緣。你要把染緣都放下。什麼是染緣呢?就是我們的欲念。我們的貪心是染緣,瞋心是染緣,癡心也是染緣。殺生是染緣,偷盜、邪淫、妄語、飲酒,甚至於吃迷魂藥,這都是染緣。你能把這些染緣都離開了,這就是就和如來是一家人了。“即來如”,也就是成佛不遠了。佛成佛了,就叫如來;我們尚未成佛,所以叫來如。來才能如,不來就不如。來到什麼地方呢?來到佛這個地方,這叫來如。把這一些染緣都放下,就可以如了。這個“如”就是什麼都合理了,沒有一樣不對的事情,什麼都對了。
這個空是個真空,色就是個妙有。真空不空,因為妙有;妙有非有,也就是真空。從什麼地方顯出來的一個空?從“有”的地方顯出來的,也就是從色法上顯出來的。從什麼地方又有這個色?也就是從空上顯出這個色法。所以才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就是“真空不空,妙有非有”。你若是明白了這個不空不有的道理,這就徹法底源了,就真正明白佛法了。 
好像方才說的這個夢,你連夢的來源和去脈都不知道,怎麼樣有的夢?怎麼樣夢又醒了?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是怎麼生的?又怎麼死的?就更不知道!你在這個不知道的地方,若是明白了,這就是覺悟。所以說“色即是空真源徹”,你若知道色和空的道理,就明白那個真理了;“空即是色妄流枯”,妄想也就斷了、沒有了。你要想明白空和色的這種道理,就要在非空非色這個地方來見取,來領會其中的道理。這也就是六祖大師所說的?“不思善,不思惡,正在這個時候,如何是明上座的本來面目?”不思善,也就是不空;不思惡,也就是不色。在這個非空非有的地方,你來把它研究一下,也就是在亦空亦有這個境界上來覺悟,你就能明白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真空中有真色,真色中有真空。色法也就是空的本體,空法也就是色的一個面目。所以方才我說,就在這個色法上,也就是空;就在這個空法上,也就是色。 
好像一座山,這山是個色法,你把山鏟平了,這個空就有了。在山還沒有鏟平的時候,空有沒有?也是在那個地方的。那麼這空顯出來了,那個色是不是沒有呢?色也在那個地方。你看那個地方只有空嗎?不是的,色也在那個地方。這空和色是一個的,不是兩個。那空和色是一個的,也就和那個冰水一樣的。為什麼它有了色了?在這空裡邊變成冰了。空裡邊微塵積聚到一起,就變成一個色相,散了就又是空了,所以空就是色,色也就是空。怎麼樣子變成色的?這就好像空氣和水一樣,空氣一遇到冷就變成水,再冷就變成冰。怎麼樣這個色又變成空了?天氣熱了就把它化了。有人說:“塵土不能化!”我這說的是這比喻,並不是說塵土就是冰。這是恐怕你不明白這個理,所以藉著冰和水來比喻,你不要認為塵和空也變成水和冰了。你若這麼一想,那又是頭上安頭了。本來沒有這種執著,我給你講這個道理,你卻多了一層執著。你有這麼多的執著,我就沒有法子教你明白空色不二的道理,還得慢慢等什麼時候你自己參悟到這個道理上,或者就明白了。
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
不增不減。
受想行識如空色 再呼舍利汝諦聽 是諸法空相無性 不生不滅寂然通
不垢不淨離污染 不增不減悟玄中 湛然靜極超造化 頓覺我法本圓融
前邊講“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個“色”字雖然有種種的色法,但是總括起來不超出三種。這三種就是可對可見色、可對不可見色、不可對不可見色。什麼是可對可見色呢?就是可以和你自己成為一個對待法,也可以看得見的。可對不可見色法,對是可以對上,但你看不見它。不可對不可見色,就是對也不可對,見也不可見的這種色。這三種從什麼地方分出來呢?就在色、聲、香、味、觸、法這六塵的境界上來分別。 
可對可見色,譬如人、我、他、眾生、山河、大地、森羅萬象,這些都有形色可對,也有色相、有形質可見,所以叫可對可見色,這屬於色法。 
那麼,還有這個屬於色法而可對不可見,對是可以對,但是你看不見它,只能聽見,這是什麼呢?就是聲、香、味、觸。這可對,可是你不可見。好像這個聲塵,確實有個聲塵可以對,音聲一響你就可以聽見,並且可以對著而生一種分別的識心,分別這個聲音是好、是不好。可是你可看不見這個聲音,你說這個聲音是什麼顏色的?是青色的、黃色的、赤色的、還是白色的呢?沒有顏色!那個聲音是方的?還是圓的呢?還是三角形的呢?還是長形的呢?你也不知道!就是看不見,你看不見它的這種的聲塵的體相。這叫可對不可見色。這個聲,也屬於色塵;在色受想行識這個五蘊裡頭,它屬於色。
那麼鼻子嗅香。所以它鼻子一嗅這個香塵,你就可以知道它是香的,可是你看不見這香塵的相貌。香是個什麼樣子?看不見!是不是就沒有呢?不是的。雖然看不見,它還是有,只是它沒有形相,所以你視之不見。但是你用鼻子一聞:“啊!這麼香呢!”就知道有這麼個香塵存在,所以香塵也是可對不可見色。 
味,這個味就是:“這個東西好滋味!”好滋味什麼樣子呀?你看見好滋味那個味沒有?也是看不見的,只可以在口裡這麼咀嚼,用舌頭嘗一嘗,舌頭就知道:“啊!這個味道好吃,那個味道不好吃。這個是酸的,那個是甜的;這個是苦的,那個是辣的。”可是酸、甜、苦、辣、鹹,這五味有沒有一個形色呢?它是什麼樣子的呢?你看不見的,所以味塵也是可對不可見色。 
至於觸,身上穿上綢緞的衣服,貼著皮膚很溫暖,很滑膩的,很自然就有一種快感、很舒服的。你看一看這個舒服的樣子是什麼樣子?這個觸塵是什麼樣子?看不見的!所以觸塵也是可對不可見色。色、聲、香、味、觸這五塵,在色、受、想、行、識五蘊裡都屬於色蘊。 
色、聲、香、味、觸這前五塵,或者已經過去,或者沒有過去,在你的意識裡邊都會有一個影子留下來,有個影子。什麼影子呢?譬如眼睛看見顏色了,意識裡頭就知道:“我早先看見紅色的。啊!我又看見黃色的,又看見綠色的。”這個色塵過去以後,但是這個影子還會落在你的意識裡邊。你說沒有吧,他又記得這麼一回事;你說有吧,這個境界又過去了。這叫前五塵落謝的影子。色塵是這樣,聲塵、香塵、味塵、觸塵也都是這樣。雖然事過境遷,可是在意識裡邊還存留下一個影子,這就叫法塵。
這個法塵也屬於色法,但它是不可對不可見色。它不可對,一對,它已經過去了;又不可見,見不著。但你若說沒有,在意識裡邊又明明有這麼一回事,好像刻的一個板似的,在那兒存住了。雖然存住了,但你沒有法子看見它,沒有法子聽見它,也沒有法子找到它的真正相貌,它只是前五塵的印象,落到第六識裡邊的一些影子,所以它是不可對不可見色。 
受想行識如空色。經文上說:“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色蘊是這樣,其餘的受想行識也是一個樣的。受不異空,空不異受,受即是空,空即是受;想不異空,空不異想,想即是空,空即是想;行不異空,空不異行,行即是空,空即是行;識不異空,空不異識,識即是空,空即是識,就和這個色與空的關係是一樣的,所以說“受想行識如空色”。
那麼,講這個色受想行識已經講了很多次,究竟什麼叫色受想行識?色受想行識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又到什麼地方去呢?我們若能把色受想行識的體弄明白了,就知道它的作用;知道它的作用,就知道怎麼樣降伏它。我現在就用很淺顯的道理,來講一講色受想行識。 
一、色。什麼叫“色”呢?我們這個身體就屬於色法,就是個色,所謂色身。雖然這個色身是有形象的,可是溯本窮源,追求它的根本是空的。怎麼說呢?以前講過好多次,這個身體是四大和合而成的,是由地水火風共同合作成立的一個有限公司。換句話說,這個有限公司是由四種的因緣合成的,由地的堅固緣,火的熱緣,水的濕緣,風的動緣,由這四種緣合成一個有形色的身體。這四種的緣若分開,就都各有所還,這個身體就又歸於空了,所以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不異空”,是個真空;“空不異色”,是個妙有。真空也就是妙有,妙有也就是真空。不是離開真空而另外有一個妙有,也不是把妙有搬到一邊去,才現出一個真空。這個真空就是那個妙有,這個妙有也就是那個真空。這個就是天地沒有開闢以前,父母未生以前的本來面目,也就是佛和眾生沒有分別的那個本體,所以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二、受。四大和合變出我們這個色身,有形色可見。有了這個身體,它就歡喜享受。受有三種的受,三種受也就是三種苦。這三種受就是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 
(一)苦受。你怕苦嗎?你越怕苦,苦就越多。那麼說:“我不怕苦”,苦就少了嗎?雖然苦沒有少,可是苦會沒有的,因為你不怕苦,就根本沒有苦嘛!你若怕苦,越怕就越覺得苦,越覺得苦就越苦,甚至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苦的人,對所有一切都覺得苦。好像我有一個皈依弟子,他覺得一切都是苦,他講 lecture 都是講苦,吃東西也歡喜吃苦的,但是做工就不歡喜做苦的工,歡喜做樂的工。可是世間很少樂的工,樂的工也就是苦的因,結果還是苦。 
(二)樂受。樂受就是快樂、享受。覺得有一輛汽車是快樂,但是汽車買了之後,又想要一架飛機,有了飛機又想買一艘汽船,到海上去玩一玩,有了汽船又想坐火箭,到月宮去旅行去。你說這種妄想怎麼會停止呢?雖然說享受是快樂,但是把你那個心越撐越大、越撐越大,撐到月宮裡頭去了。結果,哈!到了月宮,不服水土,就得了病了;得了病,在月宮又沒有醫生,結果就死在月宮裡,做一個月鬼。你說這是樂?是苦?所以樂受也是苦的因。 
(三)不苦不樂受。有人說:“我不想吃苦,也不想太快樂,就平平常常過這一生就算了!”不錯,你這一生可以說是夠本了,廣東話叫“夠數”。作生意沒有賺錢也沒有賠錢,本錢是五千萬,現在你還有五千萬,也沒有賺、也沒有賒,但是賺一個白忙,這叫夠本。你到這個世界上,迷迷糊糊來了,又迷迷糊糊走了,所有的財產也沒有處理好,帳目也沒有安排好,糊塗來糊塗去,這叫不苦不樂受,但是賺了一個糊塗,沒有什麼大意思。 
三、想。想要享受就不得不打妄想:“我怎麼樣想法子才能買一輛汽車呢?怎麼樣子才能買一棟洋房呢?怎麼樣才能買一艘汽船呢?買一架飛機呢?”想來想去,打妄想打得頭髮都白了。啊!怎麼白的?就是打妄想打的。我以前不是講過,晚上躺在床上想了千條計,一早又不願意起身去實行這一千個計畫,還是睡覺最好了。這都是妄“想”。 
四、行。行也就是去實行去。實行什麼呢?實行你的妄想。現在我給你們講,五蘊就是我們人的身心。我們這個身體就是色蘊,由這個色蘊,然後就有了享受的這種思想,這是受蘊。想享受就要打妄想:“我怎麼樣才能實踐我這個享受?才能達到我的目的?”這是想蘊。想了以後就要去做去,這是行蘊。 
五、識。去做去就多少要有點智慧。這個識就是一種小聰明,大約像頭髮這麼多的聰明。小智慧就住小智慧樓,辦小智慧事。這小小的智慧在小小的樓裡邊,會有什麼大發展呢?沒有什麼大發展。小小的公司成不了大事業,所以你要有智慧,才能幫著你實行你的計畫。你的計畫實行了,才能達到你的妄想;達到你的妄想之後,才能得到享受;得到享受了,才滿足你這個身體的需要。這一享受大約有五分鐘,因為操勞過度,得了暴血管就死了。這個享受也不久,有什麼意思? 
這五蘊和合,共同合作來開這麼一個公司,這個公司開了又開、開了又開,昨天講《地藏經》不是說“因蔓不斷”嗎?就是說這個五蘊的公司,開了總也不停止,總覺得有這樣一個希望。什麼希望?今生沒有賺錢,等到來生一定會賺多一點。誰不知來生更賒本,就好像賭錢似的,以為是贏錢,結果到那兒一扳 machine(吃角子老虎),美金就掉到下邊去給人家了,沒有流出來。本來以為會贏錢,結果輸了。我們這個身體也是這樣的,也是在賭錢。為什麼你要賭錢呢?就因為你沒有看破,不知道天地間有這麼多微妙不可思議的境界。你不可以這樣往前去左一步、右一步地越陷越深,要怎麼辦呢?要把你這貪心沒有了,這就不會賺錢也不會賠錢,你再能守一點本分去修行,這叫返本還原,才可以回家。 
前邊講了三種的色法:第一,可對可見色;第二,可對不可見色;第三、不可對不可見色。又有十一種的色法。什麼是十一種的色法?就是眼、耳、鼻、舌、身五根的色法,再加上色、聲、香、味、觸、法,也就是六根所對的六塵,合起來共有十一種。把這十一種的色法分門別類,就歸納出可對可見色、可對不可見色、不可對不可見色這三種的色法,前邊也已經講過了。 
前邊又說色即是空,現在說受想行識和色蘊一樣,也是空的。色蘊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六根對著六塵就生出六識,就生出一種色蘊。但是六識──見、聞、嗅、嘗、覺、知──的性是空的。色是由性而顯色,性既然是空,色當然也是空的。而且在這個色上就是空的,不要離開這個色才能取空。就拿色和見性來講,你說是先有色?還是先有見性?若先有色,但沒有見,又怎麼能顯出色呢?若說先有見,那麼沒有色的時候,這個見性又到什麼地方去了呢?沒有色,見性也沒有用了。所以見性本來就是空的,色也是空的。你不要生一種偏計執性,執著有的就是有的、空的就是空的,這空有本來不二。空有不二就是真空妙有的作用。沒有明白佛法的人,見到空就一定是空,見著有就一定是有,他沒瞭解這空有不二的道理,所以就向外馳求、頭上安頭,跟著妄想跑。因此佛才說這一部《心經》,說這個空有不二的道理,色空不二的妙法。 
再呼舍利汝諦聽。再叫一聲舍利子,你注意聽一聽。
是諸法空相無性。色、受、想、行、識這五蘊法都是空的,它沒有自性,當體就是空的。這五蘊的法,是諸法的一個總法。受、想這兩蘊,是屬於五十一個心所法。所謂“色法十一、心法八,五十一個心所法,二十四個不相應,六個無為成百法。”
色法十一,就是五根對著六塵,五根和六塵都是色法,共是十一種的色法。心法八,心法就是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末那識、阿賴耶識,這是八種心法。五十一個心所法,受、想這兩蘊詳細分析,就有五十一個心所法。行,就是二十四個不相應法。識,就是前邊說的八個心法。那再加上六個無為法,總合起來就成為百法。這百法是天親、無著兩位菩薩整理出來的。彌勒菩薩把釋迦牟尼佛所說的一代時教,編成六百六十種法。六百六十種法也太多了,所以後來天親菩薩和無著菩薩,才把彌勒菩薩的六百六十法,總括成為百法。 
不生不滅寂然通。對於不生不滅這種的理論“寂然通”,寂然就通達無礙了。龍樹菩薩有幾句偈頌,把生滅法說得很詳細。他說:“已生無有生,未生已無生,離已生未生,生時即無生”。怎麼叫“已生無有生”呢?它已經生了嘛,既然已經生了,怎麼還會有生呢?就拿一棵樹來講,這樹已經生出來了,你就不能說它在生了。“未生已無生”,沒有生的呢?沒有生的,它還沒有生嘛,怎麼能說它生呢?所以還未生的也沒有生。“離已生未生”,離開已生和未生。“生時即無生”,那麼生的時候就是沒有生,這就好像“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一樣的道理。
龍樹菩薩這首偈頌,把不生不滅的道理,說得很徹底。佛說法有八種相,就是“不生不滅,不常不斷,不一不異,不來不去”,龍樹菩薩再用這四句偈頌來形容無生。生是這樣子了,那麼滅呢?也可以這麼說:“已滅無有滅”,已經滅了就沒有滅了;“未滅已無滅”,還沒滅的時候也沒有滅;“離已滅未滅,滅時即無滅”。這種理論,我相信一般人不會太明白,所以我總也不講這種的理論,就是這個道理。不過現在講到不生不滅了,就要把它講一講。 
不垢不淨離染汙。我們本來的自性是不垢不淨的,可是我們一出生做了人,就有了垢、有了淨。這種垢淨也是不垢不淨的,不過我們人有偏計執性,執著這就是污垢的,那就是清淨的,有這種執著心,所以變成有垢有淨。怎麼說是一種執著心呢?就拿這只手來做比喻,有的時候在一種特別的情形之下,你的手會抓到屎糞,或者豬糞、或者人糞,當時覺得很污濁、不潔淨了。但是你用水一洗,洗完了認為這只手就乾淨了。可是若是一個手巾,把它拿來包屎,或者包其他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過後無論你用什麼肥皂、蘇打水洗,洗完了你也覺得它不乾淨,於是乎就把這條手巾扔了。所以手巾若接近過人糞或者豬糞、狗糞,就是洗過之後,心裡也總覺得它不乾淨;可是對自己的手,就沒有這種的執著,沒有說因為它不乾淨了,就要把它用刀割下來掉了它,不要了。為什麼呢?就因為這個東西不能掉,所以心理上就認為它乾淨了。就是它不潔淨,也捨不得把它剁下來掉了它。但若是手巾,就是洗乾淨了,也不歡喜要了,不願意再拿著它擦面了。一擦面就想起:“這條手巾包過狗糞,把我的面都擦臭了”,所以就不要它了。這都是一種心理作用。
若沒有這種執著心呢?把這種執著心沒有了,這就是“不垢不淨離染汙”。你若是心理上沒有執著,就是污濁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因為污濁和潔淨是一樣的。“不垢不淨”,這是自性的本體;在事物上雖然是有垢有淨,但你若能從中會得這個不垢不淨的道理,你的心理不為垢淨所轉變,這就合乎你自性了。你若能達到這種程度,就可以“與天地合其德”,你的德行就和天地一樣。“與日月合其明”,你的光明,也能和日月一樣光亮。佛為什麼可以入百千萬日呢?就因為他會得不垢不淨這種的道理。你能會得這種天然的、不垢不淨的道理,就和春夏秋冬也都變成一個了,“與四時合序”,和春夏秋冬四時的時序都相合了。你和鬼神也可以合其吉凶。為什麼你還不能這樣呢?就因為你還有執著心,有偏計執性。沒有了偏計執性,你就會返本還原,離開這個染汙了。 
不增不減悟玄中。你若能悟得這個自性是也不增也不減了,你就了悟最微妙的中道理體了。方才講龍樹菩薩所說的無生的道理,提到佛在說方等法門的時候,說法有八種相,就是不生不滅、不斷不常、不一不異、不來不去。“不生不滅”已經講過了。
“不斷不常”。一般的人不是執斷就是執常,斷就是斷滅,常就是永遠存在的,這是外道的理論。外道不是執著斷見,就是執著常見;佛說法是不斷不常的。就拿我們這個人來講,你說他斷,我們這個人死了就沒有了嗎?我們現在人吃的這個米,還是古人所吃的米。古人吃這個米,我們現在也吃這個米,這是不斷。你說他不斷,那就是常了。若說他是常的,現在的人怎麼見不著古人呢?沒見著古人就不是常;我們現在還吃古人所吃的東西,這又是常。所以佛說法說的是不斷不常,不要執著斷見,也不要執著常見,要合乎中道,所以說“悟玄中”。 
“不一不異”。“不一”就不是一樣;“不異”就不是兩樣。“不一”是沒有相同相,“不異”是沒有差別相。就拿我們這個身體來講,這個身體不是單單由一種的東西組織起來的,是由很多不同的部份組織成這麼一個身體,這叫“不一”,不是由一種東西組織起來的。但這個身體總而言之就是一個身體,沒有什麼其他的分別,這是“不異”。這種道理說起來是很複雜的,我們每一次少少說一點,說多幾次才能瞭解。 
“不來不去”。如來是無所從來也無所去;不要說如來,就是我們這個人,也是不來不去。說是來,我們人從什麼地方來的?你不知道。說是去,死了到什麼地方去?你也不知道。所以說“不來不去”,無所從來無所去。 
講到不增不減這個道理,我想起中國有一句話,對這一句經很有幫助的。這句話是怎麼樣說的呢?說“無情歲月增中減,有味佛法苦後甜”,歲月是無情的,一點人情都不講的;它雖然是在增加,可是也就是減少。這又怎麼樣講呢?不是說不增不減,怎麼又有增有減了呢?有增有減,也就是不增不減。歲月無情,你叫它不要走,就停留在這個地方,多陪你一點時間,不可能的。“今天”是無論你如何留也留不住的。你想叫它不走,除非你能把太陽制住,叫它不動。現在科學雖然進步,也還沒有辦法叫太陽不動彈,所以它是無情的。 
“增中減”,如果說我今年六十歲,明年就六十一歲了,在壽命上好像是增加了一歲,可是你若往死的那個年歲去計算,就是減了一年活命的時間,譬如我一百歲應該死,現在活了六十歲,就還有四十年可活,明年六十一歲,就剩下三十九年可活了,這是減少了。所以這一邊增,那一邊就減,這是增中減。那麼減中也就是增,你若真明白這個道理,根本就沒有增也沒有減。所以我在教你們中文的時候說過,你若沒有一個老的心,就永遠都是年輕的。 
“有味佛法苦後甜”,佛法是最有滋味的。你學一點,就多明白一點。我昨天講開悟有小悟、中悟、大悟。小悟,多少謂之小呢?像鄰虛塵那麼小,那麼多,在你八識田裡已經開悟了,你自己還不知道。中悟,你覺得明白多一點道理了,原來不增不減是這樣子,不生不滅、不垢不淨有這麼多的意思。明白一些道理,這叫中悟。大悟,你把生死了了,怎麼樣來的知道了,怎麼樣去的也知道了;怎麼叫增,怎麼叫減,怎麼叫不增不減、不生不滅的道理也都完全瞭解了,這叫大悟。有味佛法是苦後甜,你一定要先耐一點苦,不是學三天半連五天都不夠,就說我學夠了。你一定要把你的忍耐性放下去,無論怎麼樣困苦艱難都要學。昨天我不是對你們講,為什麼天天到了教你們中文的時候,我一定要教你們中文,到講經的時候我就講經,除非有特別情形,否則我絕對不會懶惰的。因為什麼呢?就是要你們認真去修行,才能得到這其中的滋味。“苦後甜”,你必須要先吃苦,然後才會甜!所以大家學佛法不要怕苦,越苦越好。要打起精神來,立定志向,向前勇猛精進。不怕苦,不怕難,才能學佛法。 
湛然靜極超造化。“湛然”,就是很清淨的樣子。“靜極”,靜到極點了。“超造化”,超出天地造化的這種功能。
頓覺我法本圓融。你若能明白以上所說的這種種的道理,即刻你就會覺查到,我和這個法本來是圓融無礙,沒有分別的,是一個的,無二無別的。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
乃至無意識界。
是故空中無色相 受想行識亦亡蠲 六根六塵並六識 三心三止透三關
白牛大車轔轔轉 黃臉小兒跳跳鑽 若問個中何旨趣 前三三接後三三
“是故空中無色”,這是接著前邊那一段經文說的。前邊說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因為這樣所以真空裡頭沒有色。“無受想行識”,也沒有受想行識,受想行識的本體也是空的。“無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也沒有了。“無色聲香味觸法”,六塵也沒有了。“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六識也都空了。《心經》就是談空的,談般若真空。般若真空就是妙有,妙有非有也就是真空,所以說“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不礙真空。”真空也就是妙有,妙有也就是真空,所以前邊經文才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受、想、行、識五蘊的法都空了。 
這五蘊法是法的一個總相,其餘的六根、六塵、六識,是法的別相。這個總相既然空了,別相也就不會有,所以才說“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六根又叫六入;六根加上六塵,叫十二處;六根六塵加上六識,這叫十八界。十八界都是空的,都是沒有的。既然沒有,為什麼又說出這種法來了呢?這種法在凡夫上是有的,對證果的聖人來講就沒有了。所以偈頌說: 
是故空中無色相。因為前邊所說的這些道理,所以空裡頭就沒有色。
受想行識亦亡蠲。受想行識也沒有了。
六根六塵並六識。六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六塵是對著六根所顯出來的色聲香味觸法。根是以生長為意;塵是以染汙為意。六根對著六塵,在心中生出一種分別,而產生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這叫六識。六根、六塵、六識合起來叫十八界。
三心三止透三關。三心就是過去的心、現在的心、未來的心。過去心要止,現在心也要止,未來心也要止,三心都不要有,所以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這三心了不可得。“透三關”,過去心不起,現在心不生,未來心沒有,那也就是不思善不思惡的時候。你既然三心都沒有了,怎麼還會想善想惡呢?所以這也就是在你用功修行,得到禪悅為食、法喜充滿的時候。這個正在靜坐的時候,你可以開你的初關、中關、上關。初關又叫尾閭關,中關又叫夾脊關,上關又叫玉枕關,又叫生死牢關。初關、二關容易過、容易破,到第三關就有一點困難。過了這三關,你若再向前繼續的修行,會有什麼境界呢?,就會:
白牛大車轔轔轉。“白牛大車”,《法華經》上說是“大白牛車”,也就是佛乘。“唯一佛乘,更無餘乘”,就是成佛才能行這一條道路,才能坐這個大車,你不成佛,就坐不了這個大車。這是說我們人用功用得能逆轉法輪,教化眾生。為什麼說是白牛大車,而不說黑牛大車、黃牛大車,或者花牛大車呢?因為這個白牛就比方我們的自性,是沒有染汙的。沒有染汙,就能行大乘法。
“轔轔轉”,這個大乘的白牛車走起路來,車輪就轔轔地響。在這個時候,修道的人就會有一種感覺。感覺什麼呢?感覺好像喝醉酒似的,又好像睡覺或作夢似的,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是虛是實。四肢非常的軟,手也沒有力量,腳也沒有力量,就像泥灘似的,什麼也不願意做。這個時候,無論你打坐或者不打坐,心裡都常常會跳,這個跳不是心跳,而是脾跳。我們人一走路,覺得心裡蹦蹦蹦,就以為是心跳,其實這不是心跳,是脾跳。脾為什麼跳?脾這麼跳一下,打你的胃,是在幫助胃消化的。所以你跑得快一點,脾就要作工作多一點。 
黃臉小兒跳跳鑽。這個“黃臉小兒”是誰呢?是你那個意念,眼耳鼻舌身意的“意”。意藏於脾經,這個脾是黃色的,所以給它取個名叫“黃臉小兒”。“跳跳鑽”:它跳來跳去。有些打坐的人,到這個時候就不知道了,“怎麼我的心跳起來了呢?是不是得心臟病了?”就生出一種恐懼心。這不需要恐懼,這是修道的一個過程。我們人在驚慌的時候,心就會像兔子似的跳上跳下的。這個“白牛大車”,它轉起法輪的時候,這意念裡頭也就跳起來了,跳得很厲害,就像生恐懼心那樣,這叫“黃臉小兒跳跳鑽”。
若問各中何旨趣。假設你要問這是怎麼回事?是個什麼道理?是個什麼宗旨?什麼趨向?
前三三接後三三。這個時候,前邊的三個地方,和後邊的三個地方,也就是前邊和後邊這個生死的路接上了。生的路和死的路是不同的,以前是各走各的,生走生的路,死走死的路。現在生死是一個,生也就是死,死也就是生,也就是“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就是生死不二,沒有生也沒有死了。可是你要用功,你若不用功,往前走一步就向後退四步,那還是沒有用的。所以修道,除非你不修,你若修就要天天往前進步、往前精進;若往後退,一退就前功盡廢,以前用的功就都失去了,再想得到,就還得從頭再來過。所以修道只可以向前進,不可以往後退。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無無明盡本性空 妄行了別名色從 六入觸受愛取有 來生老死盡相同
萬里晴空絕雲影 滿潭澄水顯月明 如人渴飲知冷暖 說食助長總乏功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這是說的十二因緣。由這十二種的緣作為助緣,幫助人生了死、死了生。十二因緣是緣覺乘修的。緣覺由修這十二種的因緣法,而明白人生的道理,開悟證得辟支佛果,這叫中乘。聲聞是小乘,辟支佛是中乘,菩薩是大乘。 
無無明盡本性空。十二因緣說的是: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什麼是“無明”?“無明”就是不明白。不明白又是什麼呢?就是俗話所說的糊塗。糊塗就是不懂道理,糊糊塗塗的。因為糊糊塗塗的時候不明白,就做出糊塗的行為,就有妄行了。
什麼叫“妄行”呢?“妄行”就是不應該做的而去做。有了妄行,就有一種虛妄的認識,“識”就是一種認識。有了虛妄的認識,就有一種糊塗的名色。有糊塗的名色,就有一種糊塗的入;人有六根,所以就有六入。有糊塗的入,就有一種糊塗的觸、接觸。有糊塗的接觸,就想要有一種糊塗的享受。有了糊塗的享受,就有了糊塗的愛。有了糊塗的愛,就有一種糊塗的求取。有了糊塗的求取,就想有一種糊塗的得、糊塗的有,有也就是得。有了糊塗的得,就有了來生。有了來生,就有了老死。
這一些個因緣,都是開始於這個“糊塗”。開始是糊塗,所以結果也糊塗;這一生糊糊塗塗的,又有一個來生,來生還是糊塗。十二因緣最初就是個糊塗,所以十二因緣就是個糊塗因緣。糊塗因緣,就是凡夫所不能明白的這種因緣。這十二因緣就是說的,我們人怎麼樣受生、怎麼樣死的這個道理。
人的欲念,食欲或者色欲,是從什麼地方生出來的呢?都是從這“無明”生出來的,“無明”就是糊塗的一個別名。無明生出來了,就想要去做去。因為無明,就有男女的性行為。這個性行為就是由糊塗而發生,然後就有這種糊塗的行為。有糊塗的行為,然後就生出來一種糊塗的認識、糊塗的分別。這種識也就是中陰身,在男女有性行為的時候,這中陰身離得千里萬里,都看得到這個地方有一線很小、很小的光明,它和這個父母有眷屬的因緣,就看得見這個亮光,就到那兒去投胎去,這個識就投胎了。 
投胎,這就有了名色。色蘊就叫“色”,“名”就是受想行識四蘊。受想行識這四蘊,在母腹裡頭只有這麼個名稱,還沒有真實的成就。等到出生,名色具足,就有六入了。六入就是六根對外境生出見性、聞性、嗅性、嘗性、覺性、知性這六種性,這叫六入。由這種六入,這個小孩子就有了一種觸覺,所以說六入緣觸。有了觸覺,這個小孩子就有一種領受的感覺。有了領受,就生出一種愛心來。生出愛心,然後就想要求取,求取這種的所愛,所以愛緣取。因為求取,所以就想要佔有、想要得著。因為想要得著,所以就又有了來生。有了來生,就又有老死。這就是十二因緣的流轉門。 
如果無明沒有了呢?這行也沒有了。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識也沒有了。識滅名色也滅了,名色滅六入也滅了,六入滅觸也滅了,觸滅受也滅了,受滅愛也滅了,愛滅取也滅了,取滅有也滅了,有滅生老死都滅了。這是十二因緣的還滅門。所以才說“無無明盡本性空”,本性空了,沒有無明瞭。 
妄行了別名色從。行是個妄行,識是個了別。有了識之後就有名色。
六入觸受愛取有。名色之後就有六入,六入之後就有觸,觸然後有受,受就有愛,愛就有取,取就有有。
來生老死盡相同。有又有來生,來生又有老死,所以說“六入觸受愛取有,來生老死盡相同”。
萬里晴空絕雲影。這一連串的關係若都沒有了,就好像萬里晴空一樣,“絕雲影”,什麼雲彩的影子也沒有了。
滿潭澄水顯月明。又好像水清月現,水清了,月亮在水面上現出來。
如人渴飲知冷暖。你若能了悟這十二因緣的法,那時候就好像人喝水一樣,這水是熱的、是冷的,你自己知道。
說食助長總乏功。如果你自己不去實實在在修行,來參悟、了悟這十二因緣,就光說十二因緣空了、空了、空了,那是沒有用的。因為你光說空,沒有體會到它的意思,沒有真正證得這種空理,就好像《楞嚴經》上說的:譬如說食,終不能飽。比方你光在嘴上數說食物的名字,而沒有真的吃進肚裡,你就是再多說幾天,也不會飽的。
“助長”,孟子說:“宋人有閔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宋國有一個人,宋國的人最愚癡,所以在當時若是提到愚癡的人,就說好像宋國的人一樣。這個人愚癡到什麼程度呢?他可憐自己所種的那個莊稼不長,他說:“哎呀!我這個苗怎麼長得這麼慢!”他就幫著它長。怎麼幫著它長呢?他把每一株苗都從土裡拔高了一、兩寸,說:“你看,一天它就長了兩寸。”“茫茫然歸”,就這麼糊裡糊塗、迷迷茫茫,累得很疲倦的、辛辛苦苦的那個樣子走回家,走得氣喘吁吁:“哎呀!哎呀!哎呀!我太辛苦了,太辛苦了。”“謂其人曰”,就對他家裡的人說“今日病矣!”說:“我今天病囉,累壞了!我作了很多工!”“予助苗長矣”,我幫著這個苗往上長。“其子趨而往視之”,他的兒子說:“喔!我這個父親怎麼這麼大的本領,怎麼這麼有神通,可以幫著苗長,天地也只能讓苗一天、一天的慢慢地長,不能說幫著它長,他念的是什麼咒,能幫著苗長起來?”就趕快跑到田裡去看,“苗則槁矣!”哎!那苗都乾了、死了。 
這個就是說修道不要老是想:“我開悟!我開悟!我開悟!怎麼我還不開悟?我要怎麼樣才開悟?這樣子不開悟,那樣子也不開悟。往前行幾步也不開悟,退後幾步也不開悟。往上跳幾跳也不開悟,坐那兒一個鐘頭也沒開悟,到底怎麼開悟呢?”你有這個心,那永遠都不會開悟。為什麼呢?你這個要開悟的心,把你那開悟給壓住了,就好像宋人幫著苗長是一樣的。所以說“說食助長總乏功”,總是沒有功的,要你自己平心靜氣,認真腳踏實地去修行,不要老想著:“我明天會不會開悟?我後天會不會開悟?我到底什麼時候開悟?”不要存這個心。你一存這個心,就是個妄想心了。你有了妄想心,就把那開悟嚇跑了;那開悟就怕妄想,一有了妄想,它就跑了。為什麼你心跳呢?就是怕你那個妄想,也就是怕開悟,你這一要開悟,“啊!不得了了,他要開悟了。”,所以心就跳起來了。無形中,你那業障也害怕了:“喔,他若開悟了,我怎麼辦呢?”它沒有辦法了。 
無苦集滅道。
諸苦逼迫各相攻 聚集招感自不同 惟滅可證究竟樂 是道應修悟法空
三轉四諦法輪運 七覺八正意念勤 一旦貫通成聖果 偏真有餘乃化城
苦、集、滅、道,這四諦法是聲聞人所修的。何以謂之“聲聞”?“聲聞”是聞佛聲音而悟道,所以謂之聲聞。這一類的眾生,是佛最初所化的小乘的機緣。在釋迦牟尼佛最初成佛,就說《華嚴經》,二乘有眼不見、有耳不聞。為什麼?因為這一種的法太妙了,太高了,也太大了!因為太妙,所以二乘人根本就不明白這種的妙法,所以他就不知道了,所謂“不可思議”。 
這個時候,釋迦牟尼佛現的是千丈盧舍那身,二乘人就等於小孩子一樣,因為佛身太高,所以他也就看不見了。所謂 
仰之彌高,鑽之彌堅;
瞻之在前,乎焉在後。
“仰之彌高”啊!這麼仰起頭看,看不見它高到什麼地方。“鑽之彌堅”,用鑽子鑽,想把它鑽出窟窿來,它還是很堅固。“瞻之在前,乎焉在後”,看著它就在前邊,忽然間又跑到後邊去。好像釋迦牟尼佛放光,往左邊放,阿難就往左看,往右邊放,阿難就往右邊望,這就叫“瞻之在前,乎焉在後”。因為這個法是不可思議的,二乘人沒有法子照顧得來,沒有法子完全懂,所以有耳也不聞圓頓教,因為太深了,所以也就不明白了。於是乎,佛就隱大示小,現老比丘相,一丈六尺高,來說四諦法。 
四諦法就是苦集滅道。佛曾三轉四諦法輪。第一次轉叫示轉,第二次叫勸轉,勸你學這個法。第三次叫證轉。這個“轉”是以運轉為意,就好像六道輪回,轉過來轉過去這麼轉。 
佛在第一次示轉說:“此是苦,逼迫性;此是集,招感性;此是滅,可證性;此是道,可修性。”告訴你了,這苦是個逼迫性,這叫示轉。 
在第二次勸轉說:“此是苦,汝應知;此是集,汝應斷;此是滅,汝應證;此是道,汝應修。”說你應該去做去,這叫勸轉。 
在第三次證轉說:“此是苦,汝應知;我已知,不復更知。”這個苦,你應該知道,我是已經知道了,不需要頭上安頭再知道了。“此是集,汝應斷;我已斷,不復更斷。”我叫你斷,那麼我自己斷了沒斷?我已經斷了,不需要再斷,現在就等著你斷哩!“此是滅,汝應證;吾已證,不復更證。”我已經證得這個滅,證得涅槃的快樂了,不需要再證,現在就等著你證了。“此是道,汝應修;我已修,不復更修。”這個道我已經修了,不需要再修。證轉就證明他自己得到了,所以才叫你去修去;如果他自己沒有得到,就不會叫你去修去。 
諸苦逼迫各相攻。四諦法的第一是苦諦。你說這苦是真的是假的呢?“諦”就是真的,苦是真的,真苦。好像我的一位弟子說:“你這個客塵快走吧!快走吧!我太苦了!你如果不走啊,我真太苦了。”真是這麼一回事,這叫現身說法。客塵若不去就會苦,客塵去了,苦就會減少了。你說這個事奇怪不奇怪?
這個苦有“三苦”:苦苦、壞苦、行苦。又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這四種苦啊,是在本身生出來的;外邊的境界又有四苦,就是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還有無量諸苦。這個苦諦呀,是很多。所以呀,這苦把人壓迫得透不過氣來,幾幾乎乎這個氣都要被這個苦給壓斷了,受不了了!“哎呀!客塵哪!你快去了,快走了,我太苦囉!”這個苦諦,前邊講過很多,不再詳細講了。 
“諸苦逼迫各相攻”:這所有的一切苦,這“諸苦”就是三苦、八苦、無量諸苦,這所以叫“諸苦逼迫”。這個逼迫呀,就壓迫得你透不過氣來,都來攻擊你,都來和你好像作戰似的,這客塵也來,是什麼都來呀!啊,七拼八湊的。這外邊的六識,又有六塵,這種種的境界來向你這兒進攻,所以叫“諸苦逼迫各相攻”,每一種苦都攻得你苦得苦上加苦。 
聚集招感自不同。“聚集”,就是聚合到一起,也就是“集”諦。什麼聚合到一起呢?煩惱。這煩惱啊,比客塵又厲害了。那個客塵,僅僅讓你在形式上受一點刺激;這個煩惱,簡直就被這個客塵攻到裡邊來了,攻到裡邊,生了煩惱了,所以這個煩惱比那客塵更厲害。
煩惱是怎麼有的呢?就是這個主人哪,這個主塵也搖動了;本來是個主人來的,但是現在被搖動了。被什麼搖動呢?被那個客塵搖動。被搖動得也就不知道自己是主人,就發起脾氣來了,就有了煩惱了。你說這是不是比那客塵厲害呀?那客塵,你還可以說:“客塵呀!你快一點走了吧!你若不走,我太苦了!”可以把它推到一邊去。這個主人你說你往什麼地方推?你推到哪個地方去?推不出去,它已經到你的家裡了,所以這是很厲害的。 
這個煩惱有多少啊?我最不願意講這個煩惱,為什麼呢?因為我一講,怕你們煩惱就多了。沒有講的時候,你不知道有多少,還可以不清楚,隨便起一個煩惱就算了,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我若講明白了,你每起一個煩惱,就說“這個是個什麼煩惱?喔!這個是這個。”這是煩惱上又加上一個煩惱,所以我講了這麼久的經,我不講有多少煩惱。
有人說:“我聽說你講過了呀!”什麼時候講過的?“你不是說有八萬四千煩惱嗎?”不錯的,我講過有八萬四千煩惱,不過八萬四千煩惱那太多了,我沒有單單提出某一個煩惱叫什麼名字。現在,我想把這個煩惱的名字告訴告訴你們,你們知道它的名字,再要生煩惱就比以前還更容易了。所以以前我不講,就是怕你們容易生煩惱。今天應該講了,因為時機到了,機緣成熟了。今天就是講多煩惱的一個日子,因為今天我有煩惱。為什麼今天我有煩惱呢?哈!這個我怎麼能告訴你呢?我的煩惱就是我的煩惱,不能對你講的。不過我要講講這個多的煩惱,多到多少呢?二十個。 
這二十個煩惱叫隨煩惱。二十個煩惱裡頭,又分為小煩惱、中煩惱、大煩惱。小煩惱有多少?有十個。中煩惱有多少?有兩個。大煩惱有多少?有八個。小中大合起來就是二十個煩惱。你要多少個煩惱?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你要一個就給你一個,你要十個就給你十個,你要十五個給十五個,二十個全給你也可以的。 
什麼叫小煩惱?我本來可以形容出小的煩惱是什麼樣子,但這要很多時間,並且我若真要形容這個煩惱是什麼樣的,我就要先打你們一頓,這就是煩惱,打人就是煩惱。頭一個煩惱是“忿”,忿就是忿忿不平的,“你真是混帳,可惡到極點了!”你說這是煩惱不是煩惱?你歡喜這個不歡喜?歡喜就拿去,我不歡喜,所以我就想把這個煩惱送給人,有人接受嗎?沒有人接受,我就等著慢慢再給人。這第一個是忿。 
第二個煩惱是“恨”,“我恨你,我恨透了你了。”為什麼我恨透了你了?怎麼叫一個“恨”呢?恨就是愛的反面。為什麼你要恨這個人呢?就因為愛這個人愛不成功了,所以就要恨。我有一個弟子,她有一個男朋友。這個男朋友一聽說她要出家,就恨起來了,在電話上就說:“我恨你!”把這個徒弟嚇得“I feel terrible.”
第三個是什麼呢?第三個更厲害了,不單恨,還惱了,生了煩惱了,第三個就是“惱”。苦惱也是這個惱,煩惱也是這個惱,惱怒也是這個惱。無論是苦惱也好、煩惱也好,惱怒也好,都是不自在。這個惱是很不自在的。怎麼叫惱呢?惱者,腦也。什麼叫“腦”呢?就是頭。你這一惱,唉呀!頭也痛了,眼睛也發火了,這個頭就不知道有多大了。這都是惱出來的,越惱頭就越大,惱到極點,這個頭一直大大大,大到極點就生腦溢血,血就流出來,死了。也就是因為惱,所以才會有腦溢血病。這個腦子的煩惱,有人歡喜嗎?有人歡喜我現在就做佈施,這二十個煩惱我今天要做佈施用,佈施給人煩惱。 
第四個是什麼?第四個煩惱是“覆”,覆藏。“覆”就是蓋覆、遮蓋住了。這個覆比忿、恨、惱更厲害。忿、恨、惱是發到外面去。這個“覆”是不叫人知道,是把它圈到自己心裡邊,蓋上它,不歡喜人知道,這叫覆藏。這覆藏啊,對自己很受傷的。傷什麼呢?一覆就生胃病。這個毛病美國人很少,中國人尤其出家人很多。為什麼很多呢?就因為它有個覆,都把煩惱包藏在裡邊,不叫人知道。明明他有煩惱,他把它藏到裡邊蓋住不露出來,在裡邊憋著憋著,就憋出胃病了。一生胃病,就常常“呃!呃!呃!”,就生這種病了。有這種病的人,你就知道他有這一種覆藏的煩惱。你說我講這個怎麼樣啊?這是最正確的一種講法。我這是設身處地的來告訴你們這種煩惱。 
第五個是什麼呢?第五個“誑”。這個覆,他不叫人知道,外邊也沒有人問他,它總在裡邊圈著,還不要緊。這個誑,也就是妄語。本來他生了煩惱了,這時候有人問他:“你為什麼生煩惱?”“沒有呀!我沒有生煩惱呀!誰生煩惱了?”還反問你,誰生煩惱了!他自己裡邊這無名火把天都拱破了,你問他,他不但說沒有,還反問誰生煩惱,這是打妄語。所以呀,我因為不願意給你們講,也就怕你們到那時候會打妄語,我如果一問,“你發什麼脾氣?”“沒有啊!我沒有發脾氣啊!”會先有這個覆藏,而後就打妄語了。我如果不講呢,你們不懂這個方法,也就免得打妄語了。 
第六個是“諂”。諂就是諂媚。怎麼叫諂媚呢?諂媚于人就是明明心裡不歡喜這個人,見著他還要給他講好話,現在流行話就叫“拍馬”。就像窮人見到有錢人:“啊!張先生,您到什麼地方去呀?”,總是諂媚的樣子,那種邪奸諂笑就是諂。
第七個小煩惱是什麼呢?就“驕”,驕傲。“哼!我睬都不睬你,你有錢是你的事,關我什麼事!”“你看我多大!這個世界我是最第一了!啊!我這個身體比須彌山還大,我為什麼要對你客氣呢?”這個驕傲,以為自己的身體大過須彌山。前一個是諂,這個他不諂,他就“哦!你好給人家拍馬,我才不睬人哩!”變成個驕了。 
那麼第八個是個什麼呢?變成一個“害”,就是傷害。“你有勢力,你有錢,哈!我一刀把你殺了,我看你再能有什麼用!”他並不是實實在在去做傷害人的事情,只是這樣想,在心裡想要傷害人。 
第九個是什麼呢?這第九個我以前沒有做佈施,但你們已經早都有了,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偷來的。它是什麼呢?就是“妒忌”。這個妒忌我以前所以沒有講,就因為我知道很多人都有,你也妒忌他,他也妒忌你,互相妒忌。可是,你不知道這個妒忌是從什麼地方來,所以我說你是偷來的。因為你不知道,來路不明;來路不明就是偷來的嘛!以前你不知道你這個妒忌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現在我告訴你,你就知道了。這是二十個隨煩惱裡,十種小隨煩惱中的第九個煩惱。 
第十個,差不多的人會有,差不多的人會沒有,這就是“慳貪”的“慳”。什麼叫慳貪?就是捨不得,不肯佈施。有錢了,拿一個銅板在手裡用力地攥、攥、攥、攥……,啊!把銅板攥得都變成水了!說:“喔!我的銅板怎麼沒有了?我也沒用啊,怎麼沒有了呢?”原來變成水了。這是第十個小隨煩惱。 
二十個隨煩惱已經講完了十個小隨,還有兩個中隨、八個大隨。隨就是跟隨的隨,跟隨誰呢?跟隨你,也跟隨我。你有煩惱,就跟你去了;我有煩惱,就跟我來了;那麼他有煩惱,就跟他去了。 
這兩個中隨煩惱是什麼呢?就是“無慚”、“無愧”,不知道慚愧。“慚”字是豎心邊,加一個斬首的“斬”,也就是斬斷煩惱的“斬”,是個殺的意思。這種煩惱,就是你做錯事了,而還不認為是錯。譬如你殺了人了,本來是犯法的,你自己卻覺得這是你應當殺的,不犯法。乃至於殺眾生,那更不用說了,自己就不知道改悔。你心裡所應該斷的煩惱,你不去斷它,這也叫無慚;也就是你心裡有一種殺心,你不去改過去,這也叫無慚。 
無慚在中文講就是不知道羞恥。什麼叫羞恥呢?羞,就是不能見人了。不知羞恥,就是你做的事情很不光明正大,見不了人了,但是你不以為這是不對,還認為“這有什麼關係,他也一樣做錯事嘛!”自己給自己講道理,自己給自己做辯護律師,說自己怎麼樣、怎麼樣有道理,還理直氣壯的認為自己的理論非常正確。那麼這就叫無慚無愧。 
“愧”,這愧是心字邊加一個鬼神的“鬼”字,就是說你心裡不光明,可是你還認為是對的,這就叫無愧。愧就是愧疚、內疚。內疚就是心裡有一種很抱歉的感覺,好像很對不起人似的。無愧就是很對不起人,可是他也不說“I am sorry”,還覺得自己沒有對不起人。“無慚”、“無愧”這是兩個中煩惱。 
再有八個大隨煩惱。第一個大隨煩惱就是“不信”。你想不到“不信”是一個煩惱吧?你講什麼他也不相信,你講對的他不相信,你講不對的他更不相信;你講得有道理他也不信,你講得沒有道理他更不信;你講多一點他也不信,講少一點他也不信;你講有他也不信,講無他也不信;講空他也不信,講不空他也不信。無論講什麼他都不相信;你說得天花亂墜、地湧金蓮,他也好像沒聽見似的。總而言之,他的這個宗旨就是不信。這是第一個大隨煩惱。 
第二個是什麼呢?第二個大隨煩惱就是“懈怠”。人人都想不到這個懈怠是個大隨煩惱。什麼叫懈怠?“懈怠”就是懶惰。懶惰就是不勤學法門,無論做什麼他都懶惰,甚至吃飯他都懶得吃,吃一口要等五分鐘,再吃一口再等五分鐘;睡覺他也懶得睡,幹什麼他就不懶惰呢?中國那個打麻雀;打麻雀,就是那麻將,就是玩那種牌。幾個人坐在那個地方打麻將,那個時候他就有精神,不懶惰、沒有懈怠了。他這種的懈怠,在法上也懈怠,在修行上也懈怠。他不單自己懈怠,還要影響其他的人也懈怠,不單要影響其他的人懈怠,他根本就不願意任何人去做什麼事情。
好像這兒有一個人,他睡覺睡到八點鐘,為什麼呢?就因為旁人起身起得早,所以他要替旁人來睡覺,這就是一種懈怠。他這種懈怠就是有一種煩惱心了,有什麼煩惱?“你們這些人這麼修行,我就不修行,把你們影響得也不修行了,你們就勤力兩天,連三天都不到,你們就也懶惰了。”他想用他這個懈怠,來影響其他的人隨著也懈怠,所以這就叫隨煩惱,隨著人家而生的煩惱。 
第三個大隨煩惱叫“放逸”,也叫放蕩。什麼叫放逸?“放”就是放開,“逸”就是散漫。散漫、放逸也就是不守規矩了,不願意守規矩。他不單自己不守規矩,而且也希望人人都不守規矩;譬如他自己歡喜喝酒,他想把一切的人也都拖到酒海裡頭去,用酒把他泡起來。他自己歡喜什麼事情,就把一切人都拖到那裡邊去。他歡喜跳舞,就把一切人都拉到跳舞廳去;他歡喜看電影,就把所有他認識的人都拖到電影院裡去;他歡喜下地獄,就把一切的人也都拖得下地獄裡去。他歡喜做餓鬼,就說:“餓鬼是最好的,你快來、快來啦!”把他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拖到餓鬼道裡邊去了。他歡喜做畜生,就說:“我做人做夠了,還是做狗最好。你看那狗不需要做工,就有人給它東西吃,又有人來保護它,這多好啊!”就去做狗去了。不單他自己做狗去,把親戚朋友也都拖到狗道裡頭去了。這個放逸是這樣子的。 
第四個是什麼呢?這回都到每一個人的身上去了,是什麼呢?昏沉!什麼叫昏沉?你看他聽經,聽著聽著,頭就垂下去了。打坐也是這樣,他自己還以為這是入了定了,其實這是昏沉。自己還說:“我聽經聽得清清楚楚的,但是這個頭大了起來,想和腳去做朋友,去接近這個腳了。”這都是昏沉。昏沉就是你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打不起精神來,就是想睡覺,睡又沒有睡著,聽經又聽不太清楚,聽人家說“如是我聞”,“唉!我有沒有聞?”這就叫昏沉。 
第五個叫什麼?叫掉舉。“掉”就把它掉到一邊去,“舉”就舉起來。這個是什麼意思呢?這個掉舉呀,譬如你這兒正在聽經,不知怎麼的這個頭自己就搖動了,也不知誰叫它搖動的。你自己本來也不想搖動這個頭,好像阿難他是要看佛放的光才左右搖動他的頭,你這兒也沒有光,它自己就這麼搖動起來了,這叫掉舉。還有,心裡頭這個煩惱總也掉不了,總一直往上冒出來,心裡不安樂,“這個怎麼好?聽這個經沒什麼意思,我就打坐吧!”心裡不安樂,坐在這個地方總覺得屁股好像坐在針上似的,甚至比坐在針上還痛,這都叫掉舉。你看!所以我不講,你們都不知道這些是毛病啊!“這原來都是在八個大煩惱之中的其中之一呀!”你若常常這樣就會生出煩惱來,心裡就不安樂。你說這個掉舉怎麼辦?你掉不掉?你還舉不舉?你若不掉,它就舉,不舉它就掉,所以這掉舉也是煩惱之一。 
第六是什麼呢?第六叫失念。“失”就是失去了、丟了;“失念”就是把念失了。有人說:“失念,沒有妄想了,那不是最好啦!這怎麼叫煩惱?”這個失念是失去正念。譬如你念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念了三句就停了、忘了,不記得念了。你想念〈楞嚴咒〉,“妙湛總持不動尊,首楞嚴王世稀有,銷我億劫顛倒想,啊!還什麼來著?”這念念,大家都停住了,也不知道念到什麼地方了。這是什麼呢?就是失念,把你念經、念咒那個念失去了。並不是大家都不出聲,就都入了定了、入了無聲三昧了,不是的。現在你們懂了吧! 
第七叫不正知。不正知就是邪知邪見、沒有正知正見。對的他說不對,不對的他說對;黑的他說是白的,白的他說是黑的;好的他說是壞的,壞的他說是好的。好像我聽見一個弟子講,說是多吃東西,吃得多一點那叫最難行的苦行,所以他們就左一下右一下,不要命那樣拼命地吃,說這是行苦行,這就叫不正知。他以前那麼講,我都不去理他,也不去管他。你苦行就苦行,甜行就甜行,你願意什麼行就什麼行,我不管。今天我告訴你,這就叫不正知,不正知就是邪知邪見。 
第八是什麼呢?第八是散亂。散亂就是沒有定力,就是盡往外照,好像那個照相機似的,左有一個相片照進來,右又有一個相片照進來,都是照人家的相片,不往裡邊照,這是沒有定力,所以就有散亂。修禪定就是治散亂的。這是第八個大隨煩惱。 
上邊講的是二十種隨煩惱,大的有八、中的有二、小的有十,合起來是二十個。還有六個根本煩惱,這六個根本煩惱,我相信你們都很熟的,可以說是老朋友了。 
第一個就是你的那個“貪”,和我的這個“貪”,和他的那個“貪”。我們這三個貪都是一個樣的,三而一、一而三,人雖然不同,但是這個貪是一樣的。貪雖然是一樣的,但又可以說是不同。怎麼不同呢?你那個貪就大一點,我這個貪就小一點;或者你那個貪就少一點,我這個貪就多一點,各人有各人的貪。這個“貪”把我們都給害了,怎麼害了呢?你還不知道怎麼被它害的。你到現在為什麼還沒有成佛?為什麼你這樣的愚癡沒有智慧?現在你懂了嗎?就是因為這個貪!這個貪就是貪而無厭,什麼也不怕多,錢也不怕多、物質也不怕多、垃圾也不怕多,煩惱也不怕多,什麼都不怕多,越多越好。所謂“韓信用兵,多多益善”,韓信是漢朝的一個大將軍,他用兵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好,這就是貪的表現。 
第二個就是“瞋”。這個瞋,我每講一回經,都要把這個“瞋”字詳細講一下。這個“瞋”是什麼呢?就是你那個無明,就是你那個像炮沖那樣的脾氣。像炮沖那還是小的,現在的人發明了原子彈,氫氣彈,人的這個無明、這個瞋心,也就有原子彈那麼厲害,有氫氣彈那麼大的威力。這個瞋就是一種脾氣,一種最大的火氣。 
第三根本煩惱就是“癡”。我們為什麼盡做錯事呢?就因為有這個癡。這個癡,令我們不應該做的事情也去做,不應該學的也要去學。好像現在一般青年人吃迷魂藥,這本來是不應該吃的,他就吃了這粒還要吃那粒,吃了那粒又要吃多一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要多吃。為什麼?就是因為愚癡。這愚癡使他以為這裡頭別有洞天,以為在吃這個藥裡頭一定會有新的發現;甚至於好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大發現。他要在這個吃藥裡頭發現新大陸,你說這是不是愚癡?就因為“愚癡”,所以被這個“癡”字支配得顛顛倒倒的。 
第四個就是“慢”,就是我慢的“慢”。驕傲、憍慢也是一種煩惱。 
第五就是“疑”。疑,就生一種懷疑不信。什麼他都疑,疑神疑鬼、疑是疑非、疑己疑人。對自己他也懷疑,對人他也懷疑;這個道理是的,他也懷疑,這個道理不是,他也懷疑。 
第六個是什麼呢?是邪見。他的知見是不正當,有邪知邪見。這是六根本煩惱。 
我今天把煩惱講完了,我希望我們的煩惱也都完了。不要以為煩惱就是你的親戚、你的朋友,你應該把它撇掉,不要再幫著煩惱來造罪業。你幫著煩惱,煩惱就幫著你造罪業,罪業就落到你的身上。煩惱它是摩訶薩不管他了,它是不管你受罪不受罪、遭報不遭報的,它先逃之夭夭。你受罪的時候,煩惱就跑了,他也沒有煩惱了。你到地獄那時候,就沒有煩惱跟著你再起煩惱了。為什麼呢?因為那個時候煩惱也 Goodbye了,跑了。 
根本煩惱有六種,隨煩惱有二十種,這都是在四諦法裡頭的集諦裡包著。這個集諦裡頭,就招引出這麼多的煩惱來,所以說“此是集,招感性”。招感什麼呢?就招感煩惱。有煩惱就令你得不到真正的智慧,你若想得到真正的智慧,就要把煩惱先降伏了。要降伏煩惱,你要先認識它是煩惱,你才能降伏它。你若不認識它是煩惱,你降個什麼呢?降哪一個呢?不知道哪一個是煩惱,你怎麼降呢?就好像《楞嚴經》裡講的,你想去殺賊,就必須先要知道這個賊在什麼地方,還要認識賊的面貌。你若不認識賊的面貌,你和這個賊對面走過,你還以為他是好朋友哩!為什麼呢?因為你不認識他,所以你不知道原來偷你東西,搶劫你珠寶的就是這個賊。煩惱也是這樣子的,你若認識什麼是煩惱了,就不會再被煩惱的境界所轉,這就可以把煩惱降伏了。 
惟滅可證究竟樂。前邊已經講過苦諦,苦有三苦、八苦、無量諸苦。又講了集諦;六根本煩惱,二十種隨煩惱,這是屬於集諦。現在講滅諦,這個“滅”就是不動的意思,也就是如如的意思。證得滅諦,你就得到真正的快樂了,所謂“涅槃四德,常樂我淨”,得到這常樂我淨,就是證得寂滅的果。可是證得這種果,還是小乘的果,不是大乘的究竟妙果,是阿羅漢所證得的一種偏真的理;他把分段生死斷了,但還沒有了脫變易生死。
什麼是“分段生死”?這個分就是你有你一分、我有我一分,每一個人都有一分,這叫分。段,你有你的身段,我有我的身段,他有他的身段。有的高度有六、七尺,有的四、五尺,又有三、四尺的,所以各人的段落不同,這叫段。又者,由生到死那一天,這叫一個段落。由今天到明天,這也叫一個段落。這是一般凡夫所具的分段生死。二乘人把這個分段生死已經了了,沒有了分段生死,證得寂滅的樂了。證得寂滅樂的時候,就把見惑和思惑給破了。 
什麼又叫“見惑”?見,就是你看見而生出一種貪愛,這叫見惑。你對著這個境界生出一種貪愛心,這叫見惑。你見著,被見著的這個境界所迷惑了。什麼叫“思惑”呢?思惑就是迷理起分別。你對於這個理,道理不明白了,生出一種分別心;你這個分別心一生出來,越分別就越遠,越遠你就越分別。這所謂誤入歧途:你走到這個岔路的裡邊去了。所以,這叫思惑。 
證得這個寂滅之樂,就把見惑和思惑都斷了,可是這個無明還沒有斷,因為這個時候無明僅僅可以降伏,還沒有斷。不單在羅漢的境界上沒有斷這個無明,就是等覺的菩薩也還有最後一分的生相無明沒有破,所以證得寂滅這種的果位時,無明還有,不過它不現出來。 
阿羅漢分段生死已了,變易生死還存在。什麼又叫“變易生死”呢?這“變易”就是我們人所生的這種念,後念跟著前念,後後念又跟著後念,念念不停、念念遷流,這就叫變易生死。一念生,這就是一個生;一念滅,就是一個死。因為他這種境界還沒有到真正的定上,若到那個定上,就連念慮也沒有了。所以得到初禪的境界,你這個脈會停止;到二禪的境界,你這個氣會停止;到三禪的境界,你這個念慮會停止;到四禪的境界就無念了。可是這四禪的境界並不是證果,不過是修道的一個過程而已,這四種禪定並不是什麼太高的境界,一般修道的人多數可以得到這種的境界。 
是道應修悟法空。道是應該修的,滅是應該證的。談到“道”的問題,我們首先把這個“道”字解釋一下。道這個字用一個“走”字,這個走字就是行的意思,言其這個道就是要修行;不修行,這道也沒有什麼用。你必須要依著這個道去修行,所謂“道是行的,不行何用道?”道就是要去修行,你不修行,道是道,你是你,沒能合而為一。你若依法去修行,這個道也就是你,你也就是道,道和你根本就分不開。
德行也是這樣,“德是做的,不做哪有德?”不是說,我一天到晚口頭上說做德、做德、做德,實際上什麼德你也不做;不單不做德而且還造孽,口頭上造德,身上就造孽,這根本就沒有德的,所謂“掛羊頭賣狗肉”,掛著個羊頭,不賣羊肉賣狗肉。你說做德就必須要做德,所以說“德是做的,不做哪有德?”你想修道,就要去行去,要依照方法去行去。 
你想修道嗎?就要去行去,要依照這個方法去行去。那麼這個“道”字,走字又加上一個首字。這“首”者頭也,首就是頭,是說修行這件事,是世界上第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最要緊的事情。你想要了生死嗎?那就要修道;你若不想了生死,那就不要修道。這個了生死並不是怕生死。這個人活著的時候,覺得很歡喜,死的時候,哦!非常的恐怖,這叫怕生死。了生死是想要沒有生死,並不是怕這個生死。你想要了生死,第一件事情就要修道,所以“道”用一個首字,你若不修道就不能了生死。 
“首”字我們再把它分開來,這“首”字上邊兩點,底下加一橫,這個我們把它先放到一邊去不講它,單講底下這個字。這是個自己的“自”,是說修道要你自己修,不是叫人家去修,不是光叫別人:“你要修道啊!你要了生死啊!你要做德啊!”不是這樣子的,要你自己修。這個道,頭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你自己去做,所以用一個“自”字。自己做,做什麼呢?這“自”上面這有一橫,就找這個“一”。 
這個“一”,“一”又有什麼用呢?世界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從這個“一”字生出來的。什麼是開始?這一就是個開始,有一個然後就有兩個,有兩個就有三個,有三個就有四個,有四個就有五個,乃至無量百千萬萬萬萬那麼多,都是從這個“一”字生出來的,所以這個“一”字就是無量。 
無量是從“一”字生出來,無量也就是這個一。若沒有一就沒有無量,沒有無量也就沒有一。我講這個道理呀,我相信任何人都沒有法子反對的,為什麼呢?因為我識數,哈!我懂這個數學。數學就是從一開始的,一為無量,無量為一。我們現在也不要一,也不要無量;也沒有一,也沒有無量;也沒有無量,也沒有一。那麼變成一個什麼呢?變成什麼也沒有,就是個“○”,變成一個“○”字。這個“○”字,就是一個圓圈圈,在英文就是那個“○”字。這個“○”字包羅萬有,真空也在這個“○”字裡頭,妙有也在這個“○”字裡頭,這個“○”字從什麼地方來的?它就是“一”字的變相。這“一”你把它這麼一圈成圓圈,就變成“○”;你把它一打開就變成“一”了。 
這個“○”字就是“一”字的本體,它不單是“一”字的本體,也是天地間一切一切的本體,也就是那個大光明藏,也就是那個如來藏性,也就是那個佛性。這個佛性就是這麼一個“○”字,中文叫做零,英文叫做“○”字。 
這一個“○”,就是代表如來藏性,也就是代表世界上所有一切生生化化,真空妙有、妙有真空。這個“○”字,它沒有一個始,也沒有一個終;你若把這個“○”字給打破,給割斷了,它就變成“一”字了。這個“一”字是什麼?就是無明。有了這個“一”就有了無明瞭,沒有這個“一”的時候,這個圓圈還沒有打破的時候,那就是一個如來藏性;打破這個圓圈,就變成無明瞭,這“一”字就是無明的開始。
所以方才我不說“一為無量、無量為一”?這一點的煩惱就生出無量的煩惱;無量的煩惱也就因為這一點的煩惱,才生出來這無量的煩惱。為什麼你做了這麼多的糊塗事?就因為這一點的無明;這麼多的糊塗事、這麼多的業、這麼多的煩惱,都是從這個“一”上生出來的。所以你若想修道,就要把這個“一”字返本還源,叫它變成一個“○”字。變成“○”以後,你就可以返回如來藏性上,返回真空妙有上。 
“首”字上面這兩個點,代表一陰一陽。《易經》上說:“一陰一陽之謂道,偏陰偏陽之謂疾。”一陰一陽是個道,若是純陰就變鬼,純陽就變神,這叫“偏陰偏陽之謂疾”。這兩點也是從這個“一”字又分開的,由這個無明就生出見惑和思惑了,這兩點也就是一個見惑、一個思惑。方才講這個斷這個見惑和思惑?這兩點就是見惑、思惑。那麼,有了這個見惑、思惑,就生出無量、無邊那麼多的惑。這麼多的煩惱,都由這個“一”字生出來的。 
你若想返本還源,就是要把這個“一”字變成“○”字。怎麼變法?並不困難,你只要天天肯用功修道,去參禪打坐,就可以返本還源,變回這一個“○”字,得到你的本性大光明藏。有人說:“這種的境界,我不相信!”所以你才黑暗。因為你不相信這個法門,所以無明煩惱一天到晚也離不開你;無明煩惱離不開你,你那兒就變成一個黑氣筒,禪宗講黑氣筒。這一個竹筒子裡邊盡是一股黑氣。你若相信這個法門,就可以恢復你本有的智慧,返本還源,得到大光明藏,也就得到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 
你看!就這一個“道”字的意思,我現在只講了一點點,連萬分萬分萬分之中的一分都還不到,若是詳細地講,恐怕再久的時間也講不完。為什麼呢?因為它太妙了。因為它妙,所以講也講不完。智者大師講“妙”字講了九旬,九十天,那麼講這個“道”字,若往清楚了講,不但九十天,就九十年恐怕都講不完。你看!我這一生的生命恐怕也沒這麼長,所以只可以講一點點。 
這一個“道”字,再把它講一點點。“道”字上邊這兩點,方才說是一陰一陽,一陰一陽就是個“人”字;也就是說,這個道不是在天上,也不是在地獄,也不是在畜生裡邊,也不是在餓鬼裡邊,是在人這個地方呢!。每一個人都可以修這個道,每一個人都可以成這個道,每一個人本來就有這個道,不是從外邊得來的。你修成這個道就是成佛道,你現在沒修成這個道,這個道是不是丟了呢?沒有丟。每一個人都具足這個道。所以,這兩點若是往天上講,就可以說是日月,一個點是日、一個點是月;往人身上講,就是兩個眼目。 
那麼究竟這個道,要用你的智慧眼來修這個道,要有智慧。愚癡的人是不能修這個道的,必須要有智慧;有智慧,你修這個道,把這個“一”字令它返本還源,變成這一個“零”字。這一個“○”字就是如來藏性,就是大光明藏,就是你我共同具足的那個佛性。你能恢復這個佛性,你就即生成佛,不要再等三祇修福慧、百劫種相好,不要等那麼長的時間,即刻你就可以成佛。你為什麼沒成呢?就因為你不知道這個道,你沒有修這個道,也沒有人教你這個道,所以你到現在還是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了死、死了生;在六道輪回裡頭轉來轉去,也跑到這個“○”裡頭去了。跑到哪一個“○”字去呢?跑到六道輪回這個“○”字裡頭去了。在六道輪回轉來轉去,忽然而天,忽然而地;忽然而餓鬼,忽然而畜生;忽然而天堂,忽然而地獄;忽然而阿修羅,忽然又做人了,在這個裡頭輪來輪去,跳不出去這個輪回。你跳出去這個輪回,你打破那個“一”字,返本還源,再回到如來大光明藏,那就是你本地風光、本有的家鄉,你自己本有的家鄉就在那個地方。 
三轉四諦法輪運。“三轉四諦”,前面已經講過,就是三轉四諦法輪。“法輪運”,就是來回轉來轉去,轉四諦法門。
七覺八正意念勤。“七覺”就是七覺支,也就是七菩提分;“八正”,就是八正道分。再加上五根、五力、四如意足、四念處、四正勤,合起來叫三十七助道品。
七菩提分就是擇法覺分、精進覺分、喜覺分、除覺分、舍覺分、念覺分、定覺分。修行就要依照這七種的方法去修。 
一、擇法覺分。怎麼叫“擇法覺分”?“擇”就是選擇;“法”就是方法;“覺”就是明白,也就是覺悟。對於修行的方法,你應該要有正確的選擇,要有擇法眼。有了擇法眼,你就知道什麼是是法、非法、善法、惡法、黑法、白法,有一種選擇的力量。你不能以是為非、以黑為白、以善為惡,你若是這樣子,就是沒有擇法覺分,你選擇法就選擇錯誤了。 
二、精進覺分。你選擇了法之後,必須要依法修行去;依法修行,就要精進,所以要有“精進覺分”。你精進,要有正精進,不要有邪精進。正精進,就是無論你是坐禪,或者持咒,或者學教,或者持戒律,或者修忍辱,都要有一種精進來幫著你,不懈怠。你若沒有精進,今天坐禪,明天又不坐了;今天持戒,明天又不持了;今天修忍辱,明天又不修了;這就沒有精進覺分。有精進覺分,就是晝夜六時恒精進,晝三時、夜三時,常常都是精進不休息的。 
三、喜覺分。你有精進了,然後就會有一種禪悅。這個禪悅就是“喜覺分”。你譬如坐禪坐得有一點工夫了,就覺得非常快樂、非常自在、非常舒服,比吃鴉片煙還舒服,甚至比任何事情都覺得快樂,這就叫“喜覺分”。也就是,在這個坐禪得到輕安的境界,是非常快樂的,但是這種境界,有的時候是正確的,有的時候也容易走火入魔。怎麼會走火入魔呢?這時候,你若生出一種執著心,生出一種追憶的心,追憶:“我頭先那個境界是什麼樣子的?”總想這個是不錯的,就執著了,這時候就容易走火入魔。怎麼叫“走火”?走火,就是你一執著,那個魔王就入竅了,就有一種境界現前;。你若沒有執著,魔王他就沒有辦法。 
四、除覺分。那麼境界現前怎麼辦呢?這時候你就要用這個“除覺分”。“除”就是審查,審查諸惡覺觀,就是不對的要把它除去,對的當然要保存。不對的就是有所執著,要把執著除去。 
五、舍覺分。你除了執著,這個時候又有一種“舍覺分”。舍,就是叫你舍去妄想、執著,你如果不舍去妄想、執著,也就不能得到這個三昧了,不能得到這七菩提分。 
六、念覺分。舍去這個妄想執著以後,要保存一種念念精進的念,不要忘了精進,總要念玆在玆的,念念不忘地修精進,這就是“念覺分”。 
七、定覺分。修精進,然後就得到一種定,也就是“定覺分”。這是七菩提分,又叫七覺分。 
八正道:第一個是正見。這個“見”是意見的見,還沒有發諸於外,只是在你的意念裡邊有這麼一個見解,這個見就是見解。你的見解要正確,要正當,如果不正當就容易走入邪途,見解正當就走到正當的途徑上。怎麼叫正見?譬如佛法是正當的,我應該去學去,這是正見。什麼叫邪見?譬如去學習賭錢、學習遊手好閒、學習懶惰、學習害人,這都叫邪見,所以正見是很要緊的。 
第二是正思惟。“見”是意見剛發現,有了見了,然後就要有正思惟。有了見解,然後就要想一想,這是對呢?是不對?譬如:“我想學佛法是人生最正確的一件事,沒有錯。”這是正思惟。邪思惟呢?“我想學佛法這件事情,恐怕沒有什麼用處。現在都科學時代,這佛法講來講去的,都是教人做好事、做好人,現在哪一個人是好人呢?沒有什麼人做好人的,都是做壞人。他做的事情也不好,然而他又有錢用、又有酒喝,什麼他都有了。”這一想學佛法沒有那麼好,於是乎就跟著走上邪路去了。若有正思惟就不會這樣了。 
第三是正語。有正思惟然後才能說“正語”。正語就是所說的話都是正確的,不會引人入邪途,入那不正當途。說出的話都很正確,也不講一些好像醉話似的,或者好像那個瘋癲的話似的,就講很正確的這種語言,令一切的人聽見,都很歡喜聽,很願意依照著去做去。 
第四是正業。“業”是指身口意三業所造出來的業力,所以我們要有正確的行為,不但要正語,而且身和意也要清淨。身口意三業都清淨,業也就正了。 
第五是正命。正命是指正當的活命職業。正當的職業就是一般正常人都適合的職業,不是那一些個犯法的職業。你有了正當的職業,生命也就正了。 
第六是正精進。你做正當的事才應該精進,做不正當的事就不應該精進。 
第七是正念。第八是正定。這是八正道。 
四如意足就是:欲如意足、精進如意足、念如意足、思惟如意足。 
四念處就是:念身、受、心、法這四處: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四正勤就是:還沒有生的善根令它生,已生的善根令它增長,這是從善的方面來講;從惡的方面來講,還沒有生的惡要令它不生,已經生出來的惡念令斷,要令它斷了。 
五根就是;信、進、念、定、慧之根,也就是信根、進根、念根、定根、慧根。這五種的根生出來了,就會產生五種的力量,信有個信力,進就有個進力,念有個念力,定有個定力,慧有個慧力,這就叫五力。五根、五力合起來是十個;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這是十二個;再加七菩提分、八正道分這十五個;共成三十七道品。 
一旦貫通成聖果。你修三十七道品,有一天就會豁然貫通,忽然間你就明白了,明白就證得聖果了。
偏真有餘乃化城。你可不要住到偏真有餘的涅槃上,因為偏真有餘涅槃是化城,是變化出來的,不是真正的城。偏真有餘的涅槃不是究竟的涅槃,所以你還要往前去修行。
無智亦無得。
藏教菩薩事六度 圓修妙覺理頓明 無智破執空諸相 不得非證了法融
於一毫端現寶? 坐微塵裡轉法輪 此語說出鮮誠信 未悉知音有幾人
“智”就是智慧;“得”就是證得的果位。那麼到這種的境界,智慧也不要了,所證得的果位也沒有了,什麼希望也沒有。我們一般學佛的人都想要學智慧,有了智慧,就證得佛果。現在這個般若智也沒有了,所想要得的佛果也沒有了,無所得了,這是空了。但這不是沒有智,也不是沒有得,就是沒有這種執著這個智慧,也不執著我要有所得了。 
藏教菩薩事六度。這一個階段,是說的這個藏教菩薩,藏教菩薩就是三藏教的菩薩。藏教菩薩所修的,是有智、有得的法門,這叫事六度。有事六度,有理六度。理六度,就只有一個理,沒有事相,沒有執著了。事六度,就還有所執著,執著什麼呢?執著有眾生可度,執著有佛道可成。執著有眾生可度,這是有智;執著有佛道可成,這是有所得。那麼現在是無智,沒有執著這個事六度了。
什麼叫“事六度”呢?事六度就是: 
第一、以佈施度慳貪。你若佈施人,行這個佈施度,你就不能慳貪,你若慳貪就不能佈施了,所以你這一佈施,把慳貪心就度去了。 
第二、以持戒度毀犯。你受持戒律,就沒有染汙,非常清淨,好像寶珠那麼樣光明。你若不持戒就染汙,染汙就是骯髒,也就是不潔淨、不乾淨了。你不持戒,就好像一張白紙染上黑墨,越染越黑;你持戒,那白紙本來就是白的,是清淨的。所以持戒就度染汙,染汙就沒有了。 
第三、以忍辱度瞋恚。你修忍辱就沒有脾氣,你若有脾氣就沒有忍辱,所以修忍辱瞋恚就沒有了。 
第四、以精進度懈怠。為什麼我們天天要精進、精進、勇猛精進、勇猛精進,因為你這一精進就不懈怠、不懶惰了。不精進就是懶惰,精進就把懶惰給度過去了。 
第五、以禪定度散亂。修禪定修的時間久了,有工夫就會定住了,有了定力,就不散亂了。 
第六、以般若度愚癡。般若把愚癡就給度過去了。這是事六度。 
事六度就是有事相可見,有形象可表現的。譬如你佈施就不慳貪了,但還有一個執著,“我這回做佈施,我就沒有慳貪了。”你若是行理六度,根本就施而未施,佈施也就像沒有佈施似的,無所執著了。這理六度也就是圓教修的“無作六度”,一點執著也沒有,作了等於沒有做一樣。所以叫“無作”。施而未施是可以,但是不能說未施而施,不能說沒有佈施也就是佈施了,不能這麼樣子講的。你佈施了然後像沒有佈施可以,不能說沒有佈施就是佈施了。這事六度,是藏教菩薩所修的,所以說“藏教菩薩事六度”。 
圓修妙覺理頓明。圓教菩薩修理六度,圓教菩薩也就是妙覺菩薩,和別教菩薩都是修的理六度,所以能“理頓明”,他即刻就明白這是施而未施、度而未度,所以說“無智亦無得”,根本就沒有事六度的執著了。
無智破執空諸相。“破執”,無智就是破還有般若這個執著。“空諸相”,一切相都空了,所以說“無智亦無得”了。
不得非證了法融。“不得”,就是無所得;無所得,也就是不執著證得佛果,就是“上無佛道可成,下無眾生可度”。這不是說沒有眾生可度,只是度而未度,雖然滅度一切眾生,而“無一眾生實滅度者”,沒有一個眾生是他所度的,這就是沒有執著。“無智亦無得”,就是不要執著這種的智和得。這個“無”就是一個大圓鏡智。在大圓鏡智裡沒有一切執著,這就叫“了法融”。
於一毫端現寶?。證得這個境界,就可以在一個毫毛的梢上現出來一個寶王的?,這是小中現大。
坐微塵裡轉法輪。坐在一粒微塵裡,可以轉大法輪,這是《楞嚴經》上的道理。
此語說出鮮誠信。這種話說出來,很少人能相信的。
未悉知音有幾人。既然很少人相信,可不知道有多少個是知音人,也就是說明白這個道理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虛老說:“走遍天涯尋知己,未知若個是知音。”“天涯”就是天的邊,走到天邊去找知己。知己,就是知道自己的朋友。“未知若個是知音”,不知道哪一個是知音的。怎麼叫知音呢?就是知道我說的這個話的意思,這叫知音。我說出的話沒有人懂,這就沒有知音;有人明白這個話的意思、道理,這就有知音了。有人說:“法師!你這一講呀,我明白你說什麼了。”那你就是我的知音。若說:“我不明白!”那你就不是知音了。或說:“我也明白,也沒有明白。”那你也是知音,也不是知音。知音、不知音,在什麼上看呢?我說偈頌,講道理,誰依照這個道理去修行,誰就是知音;誰不依照這個道理去修行,誰就不知音。知音、不知音,就是你信不信,你信我所說的道理,就是知音;不信我所說的道理,就不是知音。我所說的是什麼道理?是“於一毫端現寶王?”,在一個毫毛的頭上現出一個諸佛國度。寶王?就是佛說法教化眾生的一個國度。“坐微塵裡轉大 法輪”,坐到一粒微塵裡邊,在那裡邊說法教化眾生。這些境界都是小中現大的境界。你明白這些境界,就是知音;若不明白,就要學佛法,等你也可以坐到微塵裡轉大法輪的時候,就明白了。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
無修無證無所得 有相有為有盡時 菩提薩埵悟斯理 依據般若彼岸齊
心無掛礙離報障 性具真空泯言思 寄語來賢求諸己 頭上安頭最愚癡
前邊講了無智亦無得,“無智”,沒有這個藏教菩薩事六度的智慧;“無得”,無得二乘有餘的涅槃。 
“以無所得故”,“無所得”是本經的宗趣,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有什麼宗旨呢?就是破去你的執著,令你沒有執著有所得的心,沒有執著證果的心,要證而無證、無證而證。怎麼叫“證而無證”?你證得這個果,不要有得果的這種執著;沒有這種執著,這才是真正的得到究竟涅槃。所以“無所得”是本經的宗旨。 
“菩提薩埵”,菩提薩埵就是菩薩。“依般若波羅蜜多故”,他依照般若波羅蜜多這種深智慧的法去修行。修行得到什麼呢?得到“心無掛礙”。我們人所以不能自在,就因為有所掛礙;有所掛礙就不能自在;無掛礙就得到自在。無掛礙就能破除報障。現在講到本經的宗趣和力用了,“無所得”是本經的宗趣,“破除三障”是它的力用。本經的宗旨就是以實相無所得為宗。現在因為“無所得”的緣故,“菩提薩埵”,就是菩薩他依照深般若這個法門來修,就破除報障了。障有三種:報障、業障、煩惱障。“心無掛礙”就能破報障;你有所掛礙,這個報障就破不了。無掛礙就是怎麼呢?就是得到人空、法空,證得人、法二空這種境界。 
無修無證無所得。到這種程度就無修了,為什麼?修完了。也無所證了,為什麼?已經證得了。他已經“所作已辦,不受後有”了。他所應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大事已畢,所以叫無證、無所得。那麼無修、無證是不是能有一個所得呢?也無所得。你若有一個所得,就有所執著。
有相有為有盡時。你若是著到相上,或著到有為法上,都會有窮盡的時候,不會永遠無盡的。你若想無盡就要無修、無證、無所得。你什麼也無所得了,這時候就是無掛礙了。
菩提薩埵悟斯理。Bodhisattva、菩提薩埵是一樣的,什麼叫“Bodhisattva”呢?在中國人叫菩薩,具足就叫Bodhisattva,這是印度話,翻譯成中文,“Bodhi”翻成覺,“sattva”就翻譯成有情,Bodhisattva就是覺有情,覺悟一切有情。什麼是有情呢?這個“有情”不是單單指人說的,凡是有血、有氣、有生命的都叫有情,沒有生命的就叫無情。菩薩覺悟一切有情,是要令一切有情都得到和他一樣的覺悟;也就是他自己會念〈楞嚴咒〉,也願意其他人念〈楞嚴咒〉,不是說單單我自己會念就好,不歡喜其他人念,表示自己和其他人不同,不是這樣子。也就是自己得到什麼利益,也歡喜其他的人得到什麼利益;我自己聽經得到聽經的好處,我明白做人學佛的道理,我也勸我的親戚朋友都來聽佛法、學佛法,都得到同樣的好處,這也叫覺悟有情。
“菩薩”又有另外一個講法,是有情中的一個覺悟者。這個菩薩他原來是什麼來的呢?原來也是一個有情的眾生,不過他覺悟了,成為眾生之中的一個覺悟者。因為他在眾生之中得到覺悟,所以現在他也要覺悟一切眾生,這就是“菩薩”的意思。
菩薩又有通教菩薩、別教菩薩、圓教菩薩、藏教菩薩,藏、通、別、圓四教都有菩薩。你心量小,就是藏教的菩薩;你心量再大一點,就是通教的菩薩;你心量再發得廣大一點,像普賢菩薩或者觀世音菩薩、地藏王菩薩、文殊師利菩薩,這就是圓教的菩薩;你若比圓教差一點,就是別教的菩薩。又有十地菩薩:初地菩薩、二地菩薩、三地菩薩、四地菩薩、五地,乃至十地菩薩。菩薩也有很多種,不是只是一種菩薩;菩薩裡邊又有千差萬別,就好像我們人有很多的階級一樣。總而言之,菩薩覺悟前邊所說“無所得”的這個道理,他明白“心無掛礙”這種的法,所以他“心無掛礙”了。 
依據般若彼岸齊。他依照這個深般若,登到彼岸。“彼岸齊”,就是波羅蜜,就是到彼岸了。
心無掛礙離報障。你這個心沒有掛礙,就離開你這個報障了。什麼叫報障呢?我們這個身體就叫報障。為什麼我們有這個身體?就因為有所掛礙。你若無掛礙了,也就是苦樂一如,也無苦、也無樂;也就生死一如,也沒有生、也沒有死,生也就是死、死也就是生,生死都無動於衷了。苦樂一如也就是順逆一如,在順的境界是這樣子,逆的境界也是這樣子。總而言之,沒有什麼可以把他的心給搖動的。為什麼不能搖動他的心呢?因為他無掛礙了。有所掛才有所礙,無所掛就無所礙。
這“掛”是怎麼樣呢?就是吊上,在這兒掛著。“礙”,就是有所障礙。你若無所掛,根本就沒有一個掛,又怎麼會有個礙呢?你能無掛就無礙,所以說“無所掛礙”。無掛礙,也就是了生死了,這時候是“生死即涅槃,煩惱即菩提”。二乘人在他沒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你就告訴他:“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他就慌上來了,就要跑了,說:“我從來沒聽見這個法,怎麼‘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這個我不相信!”二乘人不相信這種道理,所以現在說的是菩薩。 
菩薩悟得“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只要你能回頭轉身,能以一回頭就是了;就是你一轉、一轉身也就是了。為什麼我們不明白菩提?就因為我們背覺合塵,你再能背塵就合覺了。心無掛礙這個時候對一切生死、苦樂、順逆的境界都無動於衷,這就無掛礙。這個時候就離報障了,這個身體的障礙就會離開了。我們為什麼離不開這個身體?因為我們把身體看得很重。所有的人求名、求利,日夜奔波忙碌,為的什麼?就為了這個身體。想法子給這個身體做個好好的奴隸,做個好好的馬牛,不願意對不起這個身體。
可是這個身體對你毫不客氣,為什麼呢?你對它再好,啊!好像那個波斯匿王在孩孺的時候,膚腠也潤澤,氣血也充滿;等到老的時候,就“發白麵皺,逮將不久”了,發也白了、面也生了水波浪了。面上的皺紋就好像大海的波浪似的,在這臉上一層一層的走。“逮將不久”,很快就會死了。這都是因為有掛礙,掛著這個身體就有報障。你若無掛礙了,不執著這個業報的身,就是無我了,無我就沒有報障了,所以才說“心無掛礙離報障”。 
性具真空泯言思。你這個自性,你這個佛性,具足真空實相這個道理,但是你若達到自性的真如本體,那就沒有什麼話可講了,也沒有思想可思了,這叫“泯言思”。
寄語來賢求諸己。“寄語”,我有一句話要告訴將來的賢人、將來的修道人。怎麼樣呢?“求諸己”,你若想要無所得、無掛礙,就要求諸己,不是向外馳求,不是到外邊去找這個道理。“無修、無證、無所得”這個道理,是要你自己迴光返照、反求諸己,才能得到的。
頭上安頭最愚癡。如果你向外去找,到外邊去找這個道,那你就是一個最愚癡的人。就好像在這個頭上又安一個頭,這是不是最愚癡呢?這是最愚癡一等人。不要頭上安頭再向外馳求,要迴光返照,回頭轉身。回頭,就回過頭來;轉身,你就把身轉過來,就得到了。你若轉不過身來,那你就得不到。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無掛礙名真放下 再無恐怖業障除 遠離顛倒生相破 夢想粗細沙惑如
三障消融圓三德 六根互用證六通 會此妙理親受用 知者易悟昧難途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這是說你若是無所掛礙,就沒有恐怖,就不怕了。沒有恐怖,就能遠離顛倒夢想,一切的顛倒、夢想都沒有了。沒有恐怖就破除你的業障,沒有顛倒夢想就破除你的煩惱障。 
這個“無掛礙”是很不容易做得到的,好像說我什麼都不想,我就想我的父親、母親,不錯這是孝道,雖然是孝道但這也是掛礙。或者說我什麼都不想了,我就想著我的兒子和女兒,這是一種慈悲心,雖然是慈悲心也是一種掛礙,這是好的掛礙。又或者說我有個朋友,很久沒有見面了,我朝思暮想,早晨也想、晚間也想,雖然這麼想,但是就見不著面,這也是掛礙。總而言之,你放不下的就是掛礙,你能放下就是無掛礙了,所以說“無掛礙名真放下”,這才是真正的放下了。 
講到這個地方,我想起我在中國的時候,在蘇州靈岩山遇到一個真正放下的和尚。我在去年暑假的時候講過一次,不過有很多人沒有聽過,所以再講一次。這個和尚是參禪的,一天到晚參禪打坐,他的名字叫大休。這個大休禪師,他專門參禪打坐,以後他真放下了。怎麼放下呢?我告訴你,他寫了一幅對聯,他說:“無大無小無內外,自休自了自安排。”無大,也沒有大;無小,也沒有小;無內外,也沒有內、也沒有外,你說這是個什麼?“自休自了自安排”,我自己休、自己了,自己安排自己的事情。他安排什麼事情呢?很奇怪的,他在那個石壁上鑿出個窟窿來,這窟窿正能坐下一個人。他又用石頭做了一塊石門,這個石門又用鐵鑿上,可以開、可以關的。他就自己坐進那石壁裡,把石頭門關上,就圓寂了、入涅槃了,就了了!你說這多簡單。 
無掛礙名真放下。什麼都不執著了。
再無恐怖業障除。為什麼恐怖?就因為有業障;你沒有恐怖,業障也沒有了。
遠離顛倒生相破。我們眾生就是顛倒;若能離開顛倒,就是生相無明也破了。
夢想粗細沙惑如。你若沒有顛倒,就沒有夢想了;沒有夢想,也就沒有粗惑、細惑,也沒有塵沙惑了,都是合真如的妙理了。
三障消融圓三德。這時候你的業障、報障、煩惱障都消融了。“圓三德”,解脫德、般若德、法身德,這三德也圓滿了、圓融了。
六根互用證六通。你能以六根互用,每一根有六根的這個妙用,這你就能得到六通了。“六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每一根有每一根的妙用,但是現在六根互用,每一根都有六種的妙用。“證六通”,你這時候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盡通、神足通,都會證得了。
會此妙理親受用。你明白這種微妙的道理,你自己就會得到真正的受用。
知者易悟昧難途。你明白了,就容易覺悟這個道理;你若不明白,就會誤入歧途,就會走錯路。
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德無不備諸障蠲 究竟圓寂號涅槃 過去未來及現在 三世諸佛本同源
依此般若波羅蜜 至正等覺無上仙 行人但能勤精進 何愁不獲法性田
“究竟涅槃”,因為你把這個報障破了,業障破了,煩惱障也破了,就會遠離這個顛倒夢想。這個夢啊,夢想由《心經》這句話來研究,我們所有的九法界眾生都在作夢呢!菩薩作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夢;他要成佛道、要度眾生,這都是在作夢。緣覺所作的夢,就作什麼夢呢?作獨善其身的夢。他住到深山穹穀裡邊去,做一個自了漢,這叫獨善其身,沒能兼善天下,這也是作夢。聲聞呢,就作偏空的夢,作偏真有餘涅槃的夢。天人呢,就作一種安樂的夢,他在那地方受勝妙樂,覺得非常快樂、非常自在,非常安樂。人就作名利夢,求名、求利,發財、升官,在這一生之中顛顛倒倒、以苦為樂,天天這麼忙碌,無非是作的這個名利夢。阿修羅作什麼夢呢?阿修羅作鬥爭的夢,好像現在某一個黨和某一個黨去鬥爭,這都是阿修羅的境界。阿修羅就是好鬥爭,所以就作鬥爭的夢。地獄就作受苦刑的夢,餓鬼就作饑餓的夢,畜生就作愚癡的夢。所以九法界裡,每一個法界都有它的夢,唯獨佛沒有夢,所以才說究竟涅槃。 
“涅槃”,涅者是不生,槃者是不滅。不明白佛法的人,就說涅槃就是死了。這個“死”和死不同,怎麼說呢?這個“死”是你願意死,這個“死”是你知道死,這個“死”是你明白死。怎麼叫願意死呢?因為你“所作已辦,梵行已立,不受後有”。你所應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清淨的行已經立出來了,不受後有,你就願意入涅槃,到不生不滅這個境界去。這個入涅槃是預知時至,你預先會知道:“喔!我預備在什麼時候入涅槃了,我去圓寂了。”所以這是知道你的死。 
怎麼明白死呢?你在將要入涅槃的時候,是明明了了,身無病苦、心不貪戀、意不顛倒。身也沒有病、也沒有痛苦,心不貪戀,這個心對財、色、名、食、睡,這五欲都不貪了。心不顛倒,一般人將要死的時候,意念就顛倒了,神智就不清了。有修行的人將要入涅槃的時候,是自己明白,“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我要入涅槃了。”向大家講得清清楚楚的,這個就叫明白。涅槃並不是死,涅槃是沒有生,也沒有死了。為什麼你會死?就因為你有生。你若沒有生,就沒有死了。 
德無不備諸障蠲。怎麼叫“究竟涅槃”呢?德行圓滿了,一切障礙也都沒有了,這就叫圓寂,也叫涅槃。
究竟圓寂號涅槃。這個“圓寂”是涅槃的翻譯。涅槃是梵語,翻譯成中文就叫圓寂,意思是道無不圓,德無不寂。修道已經圓滿了,德已經到寂靜處了,也就是到那個至極處,和常樂我淨的涅槃德相契合了,所以就得到寂靜的樂了。“號涅槃”,這就是個涅槃。
過去未來及現在。不單菩薩依照這個法門來修行,就是過去世諸佛、現在世諸佛、未來世諸佛,這三世諸佛也都是這樣修行的。
三世諸佛本同源。三世諸佛都是依照這個深般若、妙智慧來修行,才得到這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到無上正等正覺的。“無上”,沒有再比它高上的了,是什麼呢?就是佛。“正等”,這是菩薩。“正覺”,這是二乘。正覺就和凡夫不同,凡夫因為不覺,所以做錯了他也不知道是錯,或做錯了不知道改悔,這叫不覺。正覺就是二乘,二乘是聲聞、緣覺,他因為得到正覺,正當的覺悟,所以和凡夫不同。但是他沒有能正等,沒有得到菩薩六度萬行,不能行自度度他、自利利他這種的菩薩道。他是一個自了漢,只管自己,不管其他人,所以沒有能正等。菩薩得到正等了,正等就是正等於佛,就叫等覺菩薩。這等覺菩薩和二乘又不同了,二乘是自了漢,菩薩是自利利他的。菩薩雖然正等,可是沒能無上,唯有佛是無上,叫無上士、調禦丈夫,所以他的果位叫無上正等正覺。
依此般若波羅蜜。三世諸佛都依這種的妙智慧、深般若才到彼岸。
至正等覺無上仙。“至”當個“到”字講。“無上仙”,就是佛,佛也叫大覺金仙。
行人但能勤精進。修行的人只能向前勇猛精進,不可以向後退,不可以“一日曝之,十日寒之”,曬一天太陽,就放到雪櫃裡去冰凍十天。修道要年年修、月月修、日日修、時時修、刻刻修,刻刻精進、時時精進、日日精進、月月精進、年年精進,所有一切時、一切處都要精進。不是今天精進,明天就往後退了;也不是向前走一步,向後退四步。不要這樣子,這樣子就不是精進了
何愁不獲法性田。你若是能精進,就能得到這個“法性田”。用田來譬喻法性,這個田只要你勤耕耘就會收穫的。法性田,就是你自己修這個法身,自性圓滿就成佛了,也就好像法性的田長出來,有結果了。好像有一個人行精進,他一晚間沒有睡覺就修道。修了一晚間怎麼樣呢?他白天睡覺,這也等於不修行一樣的,也談不上精進。不是說:“你們都睡覺,我不睡覺,我來修道。”然後白天人家不睡覺你睡覺,這就不是精進了。你晚間不睡白天睡,一樣的。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是大神咒難窮測 是大明咒照三千 是無上咒臻覺果 無等等咒至極巔
除一切苦輪回息 真實不虛各向前 以上顯說深般若 略解東西祖師禪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故知”,因為上邊所說這種種的道理,所以就知道這個般若波羅蜜多,這個妙智慧到彼岸這個法,這就是大神咒。什麼叫大呢?大,是對小而言大。這個大是大而無外的大,再沒有什麼東西在這個大的外邊,若有東西在這個大的外邊的,這個大就不算大,它是小。因為它是大而無外,就沒有再比它大的了。“神”,怎麼叫神呢?神就是不可思議。這個“神”字和“妙”字的意思差不多,不過“妙”是個不動的意思,“神”是個動的意思,有一種動。“妙”是在那兒不動而洞了一切、明瞭一切,所以它不用動。這個“神”呢,不動它就不神了。所謂“神通神通”,通就是通過去了,這個“通”也就是動的意思。 
佛在他方國度教化眾生、成道、入涅槃,這個“妙”在這兒不用動就知道了;這個“神”呢要到那個地方才知道。好像火箭要到月宮裡去,才知道月宮的泥是什麼樣、土是什麼樣、月球是什麼構造的,怎麼一回事他知道了,這是有一點“神”。這個“妙”是不用到那地方,就已經知道月球是怎麼回事,也不必用算術來算,也不必用科學的理論來推論就知道了,這就是“不動道場,而覺了一切”。“神”就要動道場,要到那個地方才知道。 
究竟“神”是個什麼樣子的呢?它有形相沒有?這大神咒是沒有形相的,所以說“難窮測”。“咒”,什麼叫咒?英文叫什麼?mantra.什麼叫 mantra?mantra,叫你慢慢的念?不是的。這個咒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它有四個意思。 
第一個意思,所有的咒都有鬼神王的名字,好像毗舍遮、鳩槃荼,這都是鬼神王的名字,你一念這些鬼神王的名字,那些小鬼、小神、就都老實了。為什麼?他會想:“喔!你怎麼認識我們這個鬼王?你怎麼認識我們這個神的王?”所以這些小鬼和小神就不敢不守規矩了,就要老老實實的。 
第二個意思,咒就好像軍中的密號似的,軍中的密號就是軍中的口令。在軍隊裡頭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口令,這口令只有自己人才知道,外邊的人就不知道。譬如今天的口令是“勝利” victory,整個軍隊都知道這是今天的口令。如果我見到一個不認識的軍人,就問:“口令?”他說:“勝利。”這就對了,大家知道這是自己人了。如果我問他:“口令?”他答:“吉祥。”這就不是了,就要開槍、就要打了。為什麼呢?因為你不是自己人。這個咒就和這口令一樣的。我們在這兒念咒,那鬼神一聽:“這是我們的口令,是這樣子。”它們就都老實了,就都守規矩了。如果不是,它們就要和你來鬥一鬥了。 
第三個意思,咒是一種秘語,秘密的語,其他人不知道,只有這個人他才知道。知道怎麼樣呢?就好像有一個本來很窮、很微賤的人,跑到外國去了,外國人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就說:“我就是某某國的國王,因為國家政變,軍人倒戈,所以我偷著跑出來,跑到這裡來逃難。”這個國王以為他是真的,就把公主嫁給他做太太了。和國王的女兒結婚以後,這個窮賤的人就自以為:“我這是國王的身分了。”就裝模作樣的,一天到晚的發脾氣,too much temper。有一個認識他的人,知道他原來只是一個窮賤的人,就來對這個公主說:“他再要發脾氣,你只要說‘本來是一個貧賤人,遠遊至他國,何必這麼多瞋呢?’他就不敢再發脾氣了。”公主這麼一講,這個人想:“喔,她知道我的根底了。”真的就再也不敢發脾氣了。咒也就好像這個意思似的,你一念咒,鬼神以為你知道它的根底,知道它是怎麼回事了,所以也就不敢對你不守規矩了。 
第四個意思,咒是諸佛的心印、密語,唯佛與佛才能知道,其餘的眾生都不知道,所以咒語不翻。雖然不翻,但是一句咒語念出來,也是“一音演說咒,眾生隨類各遵守”,眾生聽到這個咒也都明白。我們人雖然不明白,可是鬼明白、神也明白,畜生、阿修羅、妖魔鬼怪都明白,所以你一誦咒,它們就都老實了。就好像有一個國王,向他的臣下要“先陀婆”。這“先陀婆”是梵語,有四種東西都叫這個名字。這四種東西是什麼呢?鹽也叫先陀婆,水也叫先陀婆,大小便那個東西也叫先陀婆,還有馬也叫先陀婆。所以這國王說:“我要先陀婆。”所有的臣子都不知道他是要鹽、是要水、是要大小便那個東西,還是要馬。這有智慧的人,一聽他在什麼時候要,就知道他在要什麼。譬如他吃飯的時候要先陀婆,當然他就不會要大小便那個東西了,一定是要鹽了;他走路的時候要先陀婆,一定就要馬了;看他渴了的時候要先陀婆,一定就是要水了;那麼看他也不渴、也不是吃飯、也不是走路的時候要先陀婆,當然就要大小便那個東西了,所以這有智慧的人一看就知道了。咒雖然也有很多的意思,但你一念出來,有智慧的鬼神聽見,它就懂了;其餘不懂的,也就要跟著那個懂的去做了。 
是大神咒難窮測。“難”,就是很困難、很不容易的;“窮”,就是窮盡了;“測”,就是推測。言其這個大神咒,你沒有法子想像它,沒有法子能知道它,也就是不可思議的一種境界。以前我講過這個“妙”字和“神”字。這個“神”也是一種不可思議,但它是屬於動的;“妙”也是不可思議,但它是屬於靜的,動靜都不可思議的。動中的不可思議就是神,靜中的不可思議就是妙,所以神也就是妙,妙也就是神,若不神也就不會妙,若不妙也就不會神,所以這“大神咒難窮測”,是沒有法子知道。所以我現在講,也沒有法子把它講得明白,因為它太神了、太妙了。如果不是神妙就可以講得出來,神妙是講不出來的。 
是大明咒照三千。這個《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也是大明咒。這個“大明”就是如來大光明藏,大光明藏的大明咒能照破所有一切的黑暗,你念這部《心經》,就能把你無始劫以來,生生世世那種黑暗的煩惱無明都照破了。照破了你自己的煩惱無明,這是向內來說;若向外來說,就是照遍三千大千世界。你一念這個大明咒就會放光,這一放光就照遍三千大千世界。所以說“是大明咒照三千”。三千大千世界這是外邊的世界,我們自己自性的煩惱能照破了,這是內裡頭的世界,就是內而外、外而內,內外都光明了;內外光明,這就是你的智慧現前了,這種光明就是你的智慧的本體,所以念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你本有的智慧現前了,就是照遍三千大千世界。
是無上咒臻覺果。“無上咒”,沒有再比它高上的,就是到佛的果位上,佛的果位上叫“無上”。你一念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就會由凡夫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佛地去,走到覺果上去,所以叫“臻覺果”。“臻”就是到了,到那個覺果的地方。 
無等等咒至極巔。“無等等咒”,無等就是沒有再可以和這個等了,這也就是到最終的那個佛果,最終的那個究竟覺,所以說“至極巔”,好像山似的到那峰頂上了。 
除一切苦輪回息。你看!最要緊的是這個“除一切苦”。如果它不能除一切苦,那就是沒有什麼大用處;“能除一切苦”,什麼苦都可以除。無論是三苦:苦苦、壞苦、行苦;或者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還有最難降伏的五陰熾盛苦,都能除去。這五陰熾盛苦是最不容易除,可是它也能除去。“輪回息”,脫出輪回才能輪回息,如果不脫出輪回,這輪回不會息的。這就是要了生死、出輪回,所以說輪回息。並不是把這三苦、八苦沒有了,就可以了生死、出輪回,要怎麼樣子呢?要把見愛苦了了、欲愛苦了了、色愛苦了了、無色愛苦了了、無明愛苦了了,這五住要究竟,二死永亡,才能了生死。 
五住,就是方才說的,也有的叫見愛住,就是見愛的煩惱;欲愛住,欲愛的煩惱;色愛住,色愛的煩惱;無色愛住,無色愛的煩惱;無明的煩惱,這是五住。怎麼叫“住”呢?“住”就是堅牢、堅固的意思,在這兒不動了。譬如這個“見”,你一見到這個境界,就對境起貪愛,對著這個境界生出一種貪愛心。沒有看見的時候,沒有這種貪愛,一看見了生出一種貪愛,這叫“見愛住的煩惱”。欲愛住這是欲界天,色愛住這是色界天,無色愛住這是無色界天。這無色界天雖然它壽命長,但是煩惱還沒有斷,無明也沒有斷。無明愛住是無明煩惱。這五住也叫無明苦、無色愛苦、色愛苦、欲愛苦、見愛苦。我們一般人都著住到這上面,著住得非常堅牢,所以叫五住。這五住的煩惱若詳細講,很久也講不完的,現在就講講這個名字。 
二死永亡,“二死”,有的沒有聽過經的人就說:“喔!二死,要死兩次?”這個是兩種的死,不是死兩次。人有兩種的生死,不是一種的生死。兩種的生死是什麼呢?分段生死和變易生死。什麼是“分段生死”?就是你有你一分,我有我一分,這叫分;你有你的身段,我有我的身段,這叫段。我五尺八寸高,他就六尺多,比我更高,所以我叫他將來作一個高僧,現在還不是高僧,等將來。由生那一天到死那一天,這也是一段;由你腳下邊到你頭上邊,這都是段,這叫“分段生死”。“變易生死”,四果阿羅漢斷了分段生死,但還沒了變易生死,這變易生死要菩薩才能了。 
“菩薩”,說起這菩薩的名是很神聖的,中國人說菩薩,這是一個簡稱,具足就叫Bodhisattva(菩提薩埵)。有的人不是菩提薩埵,他卻自認他是菩提薩埵;有的人是菩提薩埵,他卻不承認他是菩提薩埵。你看!這很奇怪的,不是菩提薩埵,他說是菩提薩埵,是菩提薩埵,他說不是菩提薩埵,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的,他又說是;是的,他又說不是。不是的就不是,是的就是,不用說。那菩提薩埵不是自己賣招牌,自己賣報紙說:“你認識我不認識我呀?我是菩提薩埵呀!”不是這樣的,是怎麼呢? 
這個菩提薩埵,要存菩薩心腸、行菩薩行,做菩薩事,不是口頭上說:“我是菩提薩埵。”就是菩提薩埵了。在口頭上說“我是菩提薩埵”的,那就是魔障鬼、業障鬼。為什麼呢?就好像有一些個邪神外道扶鑾的,他就冒充“我是關帝公,關帝公來了!”其實怎麼樣?其實他只是個小鬼,甚至於連小鬼都不是,他就是一個畜生變的,那種邪知邪見的黃皮子,就像《法華經》講的那個鼬鼠,它去冒充這個神、那個神的。真正是菩提薩埵,不必說:“嘿!你看我是菩提薩埵。”好像美國總統無論到什麼地方,都不用自己介紹說:“嘿!我是美國總統,你認識我不認識我呀?”不用這麼講嘛!他不自我介紹大家也都知道,這尼克森美國總統來了。所以不必自我賣報紙,說:“我是菩提薩埵。”不必的。 
所以你是菩提薩埵,人也認識你;不是菩提薩埵,人也認識你。那麼菩提薩埵是有什麼證據呢?我告訴你,菩提薩埵了了二種生死,分段生死了了,變易生死也了了。什麼是變易生死?一念生一念滅,沒有在那個定中,這就是變易生死。“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常常在定裡頭,那就了生死了。了了分段生死和變易生死,這才是真真實實的菩提薩埵,但是你可不認識,妙也在這個地方。真菩提薩埵,你不會認識的,你若認識真菩提薩埵,你也是菩提薩埵了。分段生死了了,變易生死也了了,五住也究竟了,二死永亡了,這才真正叫除一切苦;輪回了了,這才是真正的菩提薩埵。 
真實不虛各向前。“真實不虛”,絕對不是假的。“各向前”,你趕快向前去修行。你願意做菩提薩埵嗎?願意做菩薩,就向前去修行、向前勇猛精進;不要學那個懶惰的沙彌、懶惰的比丘、懶惰的居士,一天到晚睡大覺,眼睛總睜不開。我踢他兩腳,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說:“就快變蛇了,你趕快的醒來。”也不知道他看清楚沒看清楚,就“呀呀呀”的,我看了就很好笑的。 
以上顯說深般若。以上所說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都是顯說,後邊這幾句就是密說了。 
若解東西祖師禪。我前邊所作的偈頌,這是略略的解釋解釋東方祖師和西方祖師坐禪的方法。坐禪的方法是什麼呢?前邊第一首就說:“迴光返照觀自在,覺悟有情即薩埵。”人人都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你想要得到如來智慧德相,必須要不執著。你能不執著,能迴光返照,再把這一些個偈頌讀熟一點,你就去參禪打坐,東方祖師的道理在這裡邊,西方祖師的道理也在這裡邊。 
以前所說的東西,是指印度和中國,印度叫西方,中國叫東方。現在的東西不是印度也不是中國,是哪國呢?東是東方,西是西方,這個方向還沒有變,可是境界是改了,東就是東方人,西就是西方人。東方的祖師很多了,現在就像流水似的,流到西方來了,西方現在也就要出祖師了。那麼你們誰願意做祖師,就不要盡掛著睡大覺,那就可以辦得到了。 
現在這個東也不是東,西也不是西了,所謂“不是東西”,連南北也沒有了。為什麼呢?現在的人和月球拉攏上關係,所以我們這一邊又不知道到哪一邊去了,南北東西都沒有了。現在我們都成了一元化,都成了一個中,中也沒有個中,變成“大而無外、小而無內”,也沒有大小,也沒有內外了,就是我以前講的“無大無小無內外,自休自了自安排”的境界。你們若能無大無小無內外,自休自了自安排,你看那有多妙呀!那真是一點麻煩也沒有了。這“無大無小無內外”的境界,究竟是個什麼?你若明白,不要我說你也明白了;你若不明白,我說出來你也不明白。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咒乃密分匪思量 如王詔旨僉同遵 亦似軍中秘密令 問答不符便執行
大乘妙理離分別 凡夫知見妄緣真 因指望月指非月 藉咒明心咒即心
這個咒沒有翻的,翻譯不出來,這叫翻字不翻音,是五不翻之中的翻字不翻音,所以就不講它了,講了附會牽強,也是沒有什麼意義的,現在講這個偈頌。 
咒乃密分匪思量。咒是屬於密部的,既然是密,你就不能想它;不能用思想來想它是怎麼一回事,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的。 
如王詔旨僉同遵。這有個比喻,前幾天我講的四種比喻,有一個比喻就是如王詔旨。“僉同遵”,國王有一個詔書下來,下邊一切臣民都要遵守它。 
亦是軍中秘密令。也好像軍中秘密的口令似的。譬如說今天的口令是“勝利”,兵和兵一見著就問:“口令?”若是回答:“勝利。”他就知道是自己人,沒有話講了。如果他問你:“口令?”你說:“吉祥。”那就錯了,對方就會開槍打你了。軍中因為人太多,得有這麼一個秘密的口令,每一天都不同,這才不至於拿外邊人當自己人,這個咒也是這個意思。 
問答不符便執行。你答不上這個口令,他就要執行他的任務了。 
大乘妙理離分別。般若屬於大乘法,大乘這種不可思議的道理,是沒有分別的。掃一切法,離一切相,隨說隨泯。這個般若法是隨說隨就了了的,沒有的。 
凡夫知見妄緣真。凡夫這種的知見、見解,以妄想來攀緣,執著一切有形有相的,執著這個影子,認為這是真實的,就是認賊做子了。 
因指望月指非月。經典是指你一條修道的路,也就好像用指頭指這個月亮。你用手指這個月亮,說:“月在那兒呢!”這個人不看月就光看這個指頭,以為這個指頭就是月亮。“指非月”,你不要誤認這個指頭就是月亮,經是教你修道的,你不要認為經就是道了。道是要你修去才能得道,你不修,以為經就是道,那又錯了。
藉咒明心咒即心。藉著咒的力量可以明心,因為咒是不可思議的。你要離分別心、離攀緣心、離一切的妄想心來誦持咒語。持咒就是不明白,不明白這裡頭就會真明白,所以藉著咒能令你明心見性。“咒即心”,咒就是心,你明心見性了,咒的意思也就明白了。